陳曦一愣。
她的智商還是在的, 怎麼可能沒有聽出來趙茜話裡的錯漏。
趙茜的一時失言，可是她卻什麼都懂了。
“你是……”她垂頭攪動著眼前的飲品，有些煩躁，又有點說不出來的感覺，小聲兒問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她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沒有想到第一個知道了她的身份來找她的是趙茜。
可是趙茜卻彎起眼睛笑了。她看著眼前黑發的女孩子，想到自己曾經在上學那一天第一次看見她時心裡的滿滿的親近，還有她刻意對自己的冷淡還有回避, 下意識地摸了一把自己的眼角, 看著手上滿滿的眼淚紅著眼眶說道，“從爺爺那裡知道的。我沒有想到。”
她現在才明白, 陳曦為什麼總是離自己遠遠兒的。
可是她又很感激她那個時候離自己很遠。
那是因為陳曦不想傷害她，不想妨礙她的幸福和家庭。
“爺爺藏在辦公室裡, 以為我們都不會知道。可是姑姑把它們給翻出來給我媽和我看。”
趙月那個時候高高在上，告訴已經離婚了的嫂子還有侄女兒，她們母女沒什麼了不起。
願意給趙家生孩子的多得是。
看見陳曦抬頭安靜地看著自己, 趙茜的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下來, 努力露出笑容來說道, “我知道你一直都是為了我家裡好, 所以才不願意和我當朋友。對不起。”
她看著陳曦，隻覺得自己的心裡苦澀又疼痛, 輕聲說道, “對不起。我搶走了屬於你的生活。”她一邊說一邊在陳曦呆呆的目光裡拿出了一份文件推到了陳曦的麵前, 上麵轉讓方已經寫下了名字，對陳曦露出一個笑容來說道，“這是我媽和我給你的。姐。”
她突然叫了一聲，可是陳曦打了一個寒顫。
“我不喜歡這個稱呼。”她看見自己麵前的是一份股權轉讓協議，好奇地看著趙茜。
她的妹妹。
和她其實很像，無論從哪一個方麵。
這叫陳曦的心裡莫名生出一種說不出上來的感覺。
“這是什麼意思？”
“我媽一直覺得很抱歉，也覺得對不起你。”趙茜對陳曦笑了一下，之後卻垂頭抹眼淚小聲兒說道，“對不起。她想親自對你說，可是覺得沒臉見你。她……搶了阿姨的位置。我搶了你的位置。我媽說，如果不是因為她，你就不會過得那樣辛苦。”陳曦在承德高中一直都很有名氣，連續三年在學校裡名列前茅的學霸，可是家裡窮得沒錢吃飯。
她沒爸沒媽隻有一個又老又窮的外公，甚至連衣服都穿不起，天天穿著校服上課。
可是那個時候，她卻在最美的城堡裡當著小公主。
是她搶走了她的一切。
那樣美好的生活，如果沒有她和她媽媽，其實都應該是屬於陳曦的。
……連名字都是這樣。
“我搶走了你的全部，姐，叫你受了這麼多年的苦。還有阿姨她……”陳曦的媽媽死了，死在了手術台上，趙茜見到她媽媽看到那份報告的時候就崩潰了。那是無法言喻的罪惡感，哪怕是過去多少年都不能釋懷。
她也覺得自己無法釋懷這一切。
這個城市充滿了叫她痛苦的一切，可是她想，隻有陳曦是這其中最美麗的光彩。她小心翼翼地握住陳曦放在桌麵上的手，見她沒有掙脫，隻是安靜地看著股權轉讓協議，小聲兒說道，“這些都是媽媽離婚的時候拿到的趙氏集團的股份。可是我和媽媽沒有資格得到。它們應該屬於你。”
“我不會收下。”陳曦慢吞吞地說道。
“姐……我知道你現在有陸總了。可是女孩子，女孩子總是要有自己的事業還有財產。沒錢的女孩子和有錢不要看男人臉色的女孩子在丈夫的麵前地位是不一樣的。”
趙茜紅著眼睛看著陳曦不肯要這一切，抽噎了一聲說道，“這都是媽媽跟我說的話。你拿著，以後你自己成了有錢人，想做什麼都可以。”她在親眼看見父親母親離婚之後才發現，這個世界上所謂的愛情真的是很容易破碎的東西。
她曾經以為爸媽永遠相愛。
可是一轉眼就麵目全非。
“我就要出國了。你叫我放心你一點好不好？”
“你沒有必要覺得對不起我，對不起我媽。我媽生下我並不是為了趙遠東，而是因為她愛著我，隻愛著我。”看見趙茜抽噎著看著自己，陳曦發現自己並不能落下眼淚，甚至一點兒都不覺得難過，耐心地說道，“趙遠東拋棄我媽的時候你媽媽還沒有出現，他是因為軟弱，無能，自私才會拋棄我媽媽。你的媽媽不需要覺得很愧疚，也不需要覺得搶走我媽的一切。還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