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銘約在一處茶樓, 據符鳥所說他已經在那等著了,雲端與商粲很快到了目的地。
商粲停在茶樓門口,感歎道:“還是玉山君機靈, 沒挑個飯館。”
要讓雲端吃東西的話肯定不太行, 喝點兒茶倒是沒關係——這人本來就小貓似的胃, 向來吃的不多,再加上這一路上的琳琅吃食,怕是肚子裡已經都被那些零嘴兒塞滿了。
“雲中君剛好去喝喝茶,消化消化。”
她說著轉向雲端, 作勢揮揮手:“我就在這等著, 頂多隻會繞著茶樓溜達兩圈,我保證你一出來就能立刻見到我。”
雲端還沒說話, 那隻胖符鳥倒是搶先理解了商粲的話, 穩重地點點頭, 重新展翅飛到了雲端肩膀上。商粲有點擔憂地看了它一眼,真心實意地擔心雲端瘦削的肩膀會被它壓出印子來。
“……那好吧。”儘管投來的目光中仍有幾分猶豫,但雲端最終還是應了, “那阿粲稍微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出來。”
商粲想說“不用著急也沒關係”,但雲端說完之後就轉身向茶樓內走去, 與店主交談兩句就上了樓,步伐比平時稍快,看起來很像是在趕時間。
……看來雲端真是很怕她跑掉, 明明她這次真的沒有那個打算。
在和雲端同行後難得獲得了個人活動時間, 商粲在茶樓外的露天位置坐下,叫了壺茶,也愜意地休息起來。
沒跟在雲端身邊時, 她的偽裝就還是很有效用的。至少街上的行人不再像之前那樣屢屢投來目光,似乎隻當她是個普通茶客。商粲樂得清閒,有點惡作劇心理地摸了摸錦囊裡好久沒派上過用場的白玉麵具,想著現在把它掏出來的話可能會引起大騷動吧,不動聲色地喝著茶。
今天天氣不錯,日光和煦,商粲稍眯起眼睛,很快被溫暖的太陽曬得昏昏欲睡。
也不能怪她鬆懈,從雲端在碧落黃泉初次夢遊時算起,她已經連著三天沒睡過好覺了。
在碧落黃泉時日夜不分,還不太覺得,但一旦曬著太陽就很容易勾起人的困意。商粲揉揉太陽穴,讓自己打起精神來,從錦囊裡摸出藥瓶,就著茶水吃了幾顆藥,苦的她皺起臉,忙往嘴裡塞糖球吃。
“我也想扮雲中君!”
嗯?
茶樓外的街角處傳來聲清脆童音,商粲耳朵一動,被關鍵詞吸引了注意力。她轉頭看去,看到一群孩童正吵吵嚷嚷地聚在一起,手上各自拿著樹枝一類的長條形東西,似乎正在玩耍。
“不行不行,雲中君要穿白色衣服才對!”
商粲好奇心起,剛摸過去就聽到裡麵像是領頭的高個子女孩老氣橫秋地說道,激的她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哎呀,有人偷聽!”
幾個孩子如驚弓之鳥般呼啦一下往牆角跑去,那領頭的孩子擋在幾人最前麵,稚嫩的小臉滿是警惕,還有點不服氣。
“你、你乾什麼偷聽我們說話,還有、你笑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我就是覺得好像挺有意思的。”
商粲立刻道了歉,蹲下身來平視著那孩子,把紙袋裡的糖球遞過去以示友好。
“你們在乾什麼呀,在玩遊戲嗎?”
她上供的糖球很快贏得了孩子們的歡心,幾個人嘻嘻哈哈地擠作一團,商粲格外融洽地混在裡麵。
“是啊,我們在玩扮修士的遊戲。”
那女孩兒挺起胸膛,很自豪地指了指腰間的樹枝:“這就是我們的劍!”
“哦——好厲害。”
商粲很配合地鼓了鼓掌,女孩子高興起來,扯著幾個孩子給她介紹。
“你看、這是琨瑤君!”
被扯過來的孩子梳了個道士樣的發髻,有模有樣地學著裴琛那樣子行了個周全的拱手禮,商粲忙向他回了個禮。
“這是玉山君!”
這次被扯過來的是個穿著白衣裳的男孩子,神態倒是很端正,但懷裡卻抱著隻不太老實的老母雞。他全部心思都放在不讓老母雞亂動上,沒能分出心神來和商粲打招呼。
商粲看看那隻雞,又回想起方才還停留在自己肩頭的那隻圓滾滾符鳥,費了好大力氣才繃住唇角,讚歎道:“真是好像。”
得到了稱讚讓孩子們的興致更加高漲了,那女孩一連為商粲介紹了幾個人,高興的臉都漲紅了,然後又指向一個麵上不知為何戴著個紙製麵具的小孩,興高采烈道:“還有還有,這是粲者!”
“粲——什麼?”
完全沒料到會在這裡聽到自己的名字,商粲大吃一驚,定睛向那小孩看去,對方對她哼哼冷笑兩聲,掏出一塊火石——
“——啊好了好了,火就不用點了,我知道了,是粲者、粲者。”
商粲慌忙攔下“粲者”作勢欲點火的動作,一疊聲地承認了她的身份。
……所以臉上的紙麵具是在模仿她那個白玉麵具啊,她剛才半點兒都沒看出來。
而且——怎麼回事?她給小孩子們留下的印象是那種會“哼哼”冷笑的人嗎?
不不不,最重要的不是這個,而是她這個魔修為什麼會被小孩子們在遊戲裡扮演啊,“粲者”不應該是大人們拿來止小兒夜啼的良藥才對嗎。
商粲心中有點複雜,旁敲側擊地問道:“粲、粲者不是魔修嗎,你們不會不想扮她嗎……?”
“以前是覺得有點怕……”
為首的孩子回憶著皺起眉,但很快又明朗起來:“但是粲者前陣子來過一次天外天,聽說那時候她幫了天外天的忙、救了很多人,最近有不少人都說她應該不是壞人。”
“而且而且、她放了一場好大的煙火!”
小孩子到底童心未泯,她眼睛都放起光來,用力展開雙臂向商粲展示著“好大”的概念,興高采烈道:“我那天在街上玩的時候看到了,真的好漂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