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對袁紹的評價並不高。
郭嘉沉吟著靠在椅背上,前麵的矮幾上麵,正鋪著一串空白的竹簡,刻刀在旁邊的木槽裡。
“奉孝可還願意去投奔袁公?”
荀彧對袁紹態度一直若即若離,袁紹也不知看出來了沒有,對荀彧也不夠倚重,反倒是荀彧的兄長荀湛,袁紹倒是信任有加,不過荀彧也不是太在乎,他這樣的頂級謀士,對主公的挑選是非常嚴格的。
如今荀彧就覺得自己的兄長瞎了眼。
“若真如你所說,那必定不是明主。”
“洛陽一會,我便再看看。”荀彧歎息一聲,屆時諸侯彙聚,他必定能從中尋到明主。
郭嘉有些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隨即站起來:“天色太晚了,客房早已收拾好了,文若先去休息吧。”
“好。”荀彧也跟著站了起來,連續趕路好些日子,此刻他確實疲憊不堪。
兩個人在書齋門口分開,郭嘉回了房間。
阿婉沒睡,披了件外衣圍著被子正在做針線,郭嘉走過去看了一眼,發現她繡的是青竹紋,阿婉很喜歡在他的衣袍上麵做文章,郭嘉也已然習慣了,但是此刻看著燭火下一臉溫婉的她,還是忍不住的放輕了呼吸。
“回來了?”郭嘉的影子擋在了她的繡繃上麵,阿婉放下繡繃,抬眼看過去。
“嗯,子龍回來了,文若在半路遇見了子龍,便一起過來了。”
“荀先生?”
阿婉有些疑惑的蹙了蹙眉頭:“他不是在袁紹帳下麼?這會兒過來做什麼?”而且過兩天就是元日,荀彧不用祭祖的麼?
“年後袁紹召各路諸侯伐董,他提前來探探路。”郭嘉脫掉身上的衣裳,冰涼的腳塞進被子裡,恰好碰上阿婉的腿。
“哎呀。”阿婉立刻將腿縮了起來,狠狠的睨了他一眼。
郭嘉看著她縮成一團的模樣,便徐徐笑開,想要伸手抱抱她,卻又覺得自己的懷抱冰涼。
阿婉拿了荷包將針線扔進去,轉身便直接埋在男人的懷裡。
溫香軟玉一入懷,郭嘉便覺得整顆心都暖了。
“這個冬季格外冷。”
“夜觀天象恐有雪訊,也不知道城外這些農戶可怎麼辦?”
“阿婉還會夜觀天象?”郭嘉的唇碰碰她的額頭。
阿婉仰起頭,滿臉自得的看著他:“我有一恩師,名為烏有道人,雖說他擅長茶之道,但是本身也算是個極有本事的牛鼻子道人,看個雪訊而已,不是難事。”
“嗬……”郭嘉低低的笑了一聲,將她抱緊在懷中:“睡吧。”
阿婉本就是突然被吵醒的,所以很快就睡了過去。
反倒是郭嘉睡不著了,燭火未滅,搖曳著的燭光讓郭嘉的眼前晃悠個不停,此刻荀彧說的話不停的在他的腦海裡盤旋著,袁紹,董卓,呂布……
一個個人名,一個個地名,一場場戰役,就這般在腦海中宛如一幅畫卷徐徐展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郭嘉才睡了過去。
第二天阿婉醒來的時候,郭嘉早已起床去了書齋,旁邊的床榻都冷了,阿婉洗漱後裝扮後挽起發髻,貼上花鈿,才起身去了廚房。
廚房裡,胡老漢正在燒水,因為沒有女仆,所以就連廚房裡的工作,胡老漢都幫著伸手做了。
一開始胡老漢還有些手忙腳亂,如今燒火煮水已經是十分熟練了,而他的孫兒三郎此刻正坐在火塘旁邊,手裡捧著竹簡垂眸看書。
是郭嘉給他的書。
阿婉拿出了太多的套書,郭嘉在那三年間,用竹簡纂刻了一部分,因為沒有書童幫忙,也隻是很小的一部分而已。
“夫人。”胡老漢看見阿婉進了廚房,連忙站起來行禮。
“彆多禮了,繼續忙吧。”
說著,阿婉便直接擼起袖子走到桌子邊,看看還有些什麼菜,掀開水缸,裡麵還養著兩條大草魚,是前日裴元師弟到落星湖打來的,直接用缸養了,送來了幾十斤。
“三郎,書看的如何了?”
阿婉一邊伸手從水缸裡撈起草魚,一邊如往常一般的詢問道。
“有些不懂的地方,我已經記下來了,等之後尋問先生。”
“不懂的就要問,卻也不要死讀書,三郎以後是想要做文士麼?”
三郎的手顫了顫,黝黑的眸子垂下:“待尋到叔父的消息才能考慮這些。”
阿婉歎息一聲,手裡的動作都變得緩慢了。
胡老漢本不是三郎的爺爺,而是三郎的仆從,三郎的父親去遠方為官,隻可惜,黃巾軍戰亂,太平道當道,家中人死的死,散的散,唯有胡老漢帶著三郎奔逃了出來,前往荊州尋找遠房叔父,卻不想,在路過潁川的時候,再一次碰見太平道肆掠,祖孫倆意外被阿婉所救。
郭嘉年歲雖小,卻學識不低,祖孫倆商討一番後,決定留下自賣自身,雖為仆從,實則三郎是想要拜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