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抬腳走了進來,一眼就看見郭嘉又瘦了。
“大娘子,今日來此,可有何吩咐?”程昱行禮。
阿婉連忙回禮:“吩咐不敢當,隻是剛剛接到了一則消息,想與兩位先生商議一下。”
說著,就走到營帳正中央的沙盤邊,這沙盤是根據阿婉的地圖做出來的,所以十分的精細,也是曹營裡最重要的東西。
她從旁邊取了一根木簽,伸手插在洛陽城西門外三十裡處。
“前幾日藥兒與大公子一起去送糧,我命藥兒往西門走一趟,卻不想恰好看見董卓遷都,百萬百姓與新帝一起遷都長安,可就在這裡,發生了一次暴動。”
說到這裡,阿婉的聲音不由的顫了顫。
史書上寥寥幾句的贅述,到了這裡卻成了真實。
“暴動的是百姓,他們糧食不夠,餓極了的百姓搶奪公卿世家的糧草車,新帝遇險,差點斃命。”
郭嘉和程昱兩個人臉色微微有異,雖未巨變,周身的氣勢還是有些沉重。
“如今董卓更是喪心病狂,派遣呂布去挖掘公卿世家大墓,將其中的金銀珍寶等陪葬挖出,用馬車裝了往長安運去。”
阿婉從未想過,董卓之殘暴,居然連死人都不放過。
她手指微微顫抖著,咬著牙關,不由得有些懷疑是否是因為自己拿下成皋,而導致董卓惱羞成怒,才會比史書上麵記載的行為更加的殘暴不仁,尤其是誅殺李儒這件事,阿婉更是有些後悔。
李儒雖為弄臣,卻口才十分了得,至少在勸慰董卓上麵,有獨到的手段。
如今李儒已死,就不知可有人能夠勸得住董卓了。
兩位先生聞言後皆不曾說話,郭嘉更是來回踱步,眼瞼微微垂著,麵色看似平靜。
好半晌後,郭嘉回過頭來看向他們:“皇帝不能死。”
程昱冷嗤:“他肯定不能死了。”
要是皇帝死了,天下必亂,陳留起兵時間尚短,無論是兵力還是後方補給都很差,就算有萬千計謀也彌補不上兵力上的差距,沒的打就是沒得打。
“阿婉。”
郭嘉抬眼看向阿婉,對著她招招手。
阿婉連忙湊過頭去,郭嘉附耳與她說了一句話,阿婉瞬間睜大眼睛:“能行?”
郭嘉點頭,臉上無笑:“能行。”
“好,我馬上問問她。”阿婉伸手捉住郭嘉的手,心底微微鬆了口氣。
郭嘉反手握了握她的手,心底不由得歎息,若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他不會出此下策。
程昱有些狐疑的看著這夫妻二人。
兩人鬆開手,阿婉轉身就快步出去了,郭嘉這才與程昱解釋:“我讓阿婉派遣人去皇帝身邊保護他,如今董卓留守魯陽,在皇帝身邊留下的人手必定不多,此時混進去是最好。”
“就算人手不多,突然多出一個隊伍來,也足以惹人注目了。”程昱有些不讚同。
“無妨,隻要能護住皇帝一個人就行。”
總之,新帝絕不能死。
程昱依舊有些懷疑這個計策是否能行,但是看著郭嘉那篤定的模樣,程昱到底將心底的懷疑給壓下了。
不過二人卻還是修書一封,將成皋如今的情況給詳細報備了一下,而送信之前,郭嘉將一張紙條塞進了錦囊中,然後看著曹昂率領小隊伍,朝著洛陽城南門而去送信。
阿婉回到帳篷,將唐藥兒喊了過來。
從倉庫裡掏出一根紅珊瑚的簪子遞給唐藥兒,小聲的關照:“藥兒,你拿著此信物去皇帝身邊,告知他:雖不能帶他走,卻會護他周全。”
唐藥兒伸手接過簪子塞進荷包裡,雖然有些疑惑,卻還是點點頭。
“是,夫人。”
“藥兒,以後便不能在我身邊了。”阿婉看著唐藥兒那張稚嫩的麵容,不由得有些不舍,唐藥兒與龐統比起來,更像是她的徒弟,她教導的時間與陪伴的時間都是更長。
哪怕唐藥兒是唐門弟子,也讓阿婉極為不舍。
她眼圈微紅,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淚:“若藥兒不介意,以後跟著三郎叫我師父可好?”
唐藥兒驀然的睜大雙眼。
下一刻,眼淚從眼眶裡滑落,已然見識過血腥的小姑娘此刻哭了。
她猛地跪下,一如當初求阿婉救徐福時一般磕了三個響頭:“師父。”
“藥兒,皇帝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必不負師父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