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佗也挺生氣。
他是個有研究精神的人,不然不可能沒事到處跑到處采藥,當然,他也喜歡功名利祿,不然的話,更不可能曹操找人一請他,他就來了。
作為一個神醫,他最討厭的就是不聽話的病人。
很顯然,曹操就是個不聽話的病人。
所以華佗回去就準備收拾東西離開,來伺候他的人自然阻攔著,隻是越阻攔華佗越生氣,最後幾乎快要動手的時候,曹昂來了。
曹昂看見華佗的動作,急忙從馬上下來,對著華佗行禮:“華神醫為何這般急著離去?”
“既然我說的話曹公不聽,我又何必留下自取其辱,且天下得病者何其多,總不能一直留在這兒無所事事。”
曹昂頓時急了。
連忙拉住華佗:“華神醫這是說的哪兒的話,阿父定是願意治病的,隻是事務繁忙,輕易的撒不開手,總不能為了自己而至軍下將士和百姓們不顧吧。”曹昂說著話,頭上的汗都急出來了。
自從阿婉離開以後,曹操的脾氣就日漸暴躁。
起初曹昂還不知為何,後來就知道了,原來阿婉在時經常為曹操壓製頭疼,等阿婉走了,曹操就隻能靠寒食散了,偏偏寒食散這東西容易上癮,吃完後還容易出現異狀,十分不可把控。
作為長子,已經被曹操帶在身邊的‘準’未來繼承人,曹昂苦不堪言。
原本還有曹鑠在旁邊幫襯著,可如今曹鑠的身體愈發的不好,經常臥病在床,眼看著身形消瘦,已無多少日子了,曹昂這會兒恨不得衝去冀州將阿婉帶回來,隻想讓阿婉救他的弟弟。
可是再一想,若阿婉真的回來了,一定是曹操和阿婉做了什麼交易,那他這個繼承人的身份就要打問號了。
一時間,曹昂竟然有些為難。
為難過後,又是苦笑。
他如今竟然在親弟弟的性命與大業之前躊躇了,那顆赤子之心如今也染上陰霾了。
華佗還是被勸了下來,隻是卻躲在房間裡不出來了,死兔子的聲音愈發的頻繁了起來,惹得周圍的人走到這一塊的時候,都得繞路走。
等曹操又發作了兩次,華佗再一次的被帶入了丞相府。
“還是那句話,先借寒食散吧,丞相的身體已經因為寒食散潰敗許多,若再這麼下去……”華佗話沒說完,但是其他人的臉色都有些凝重。
曹昂抿唇,手指攥緊的站在旁邊。
若是曹操有個三長兩短,他或許能在舊臣的幫助下穩住目前的局麵,可若是真的和阿婉對峙,恐怕就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他不如曹婉,他一直都知道。
可若是曹操真的此刻……那他就是板上釘釘的繼承人了,這又讓他不由自主的有些激動。
正在恐懼與激動兩種情緒中來回拉扯的曹昂沒有發現,坐在主位上的曹操與站在不遠處柱子後麵的曹丕此時不約而同的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一人臉色微沉,一人眼中露出精光。
又是一次不歡而散的診治。
華佗看著曹操因為壓抑著怒火而跳躍的眉毛,不由得有些煩躁,他是脾氣挺大一老頭兒,要是在其他的地方,病人這麼三番兩次的不配合,他早就甩袖子離開了,可在曹操麵前,他卻不行,不是他不想走,而是曹操對他的監視嚴厲無比,他完全無法獨自離去。
醫者輕賤,曾經多少次他腳底抹油的跑了,就因為那群人看不起醫者。
可如今,他卻跑不掉了。
衰啊。
華佗覺得自己大概是這世上最倒黴的醫者了。
於是他把自己喝了個酩酊大醉。
說真的,作為一個專業的神醫,他一般絕不容許自己喝酒,因為喝了酒以後容易無法控製自己,喝多了還容易手抖,他絕不容許自己變成這個樣子,但是今天他真的太憋屈了,於是喝了將近十桶酒,終於將自己喝醉了。
他提著這些天劈兔腦殼的小銀斧頭就衝進了曹操的院子。
“為什麼不信我!”
“我說了,此病無醫可治無藥可解,唯有打開頭顱將裡麵病變的東西給割掉才行,為什麼不信我!”華佗蓬頭垢麵,赤足而來,雙目猩紅,麵目猙獰,拎著小銀斧頭就追著曹操跑。
曹操這會兒正巧有些頭疼,剛準備用寒食散壓一壓,就看見華佗來了,嚇得立刻從榻上翻身滾了下來。
這會兒曹丕正在曹操麵前當孝子,看見華佗來了,扔掉手裡的藥粉包就擋在了曹操的麵前。
“快來人呐。”
之前服侍的小黃門嚇得竄出去找侍衛去了。
侍衛連忙來了。
“拉下去,快給我拉下去。”
曹丕擋在曹操麵前,神色雖有驚恐,卻還是義無反顧。
曹操躲在曹丕的身後,突然覺得這個之前沒怎麼關注過的兒子,好似長大了。
華佗很快被拉了下去,曹操這次不縱容華佗了,直接讓人將他關去了監獄,罪名刺殺。
華佗醉醺醺的被帶走了。
曹丕手上還有小斧頭劃開的口子,此刻鮮血淋漓。
他回頭看著曹操,頓時淚流滿麵:“父安然無恙,兒方才安心。”
曹操是真的被感動到了。
這個兒子在這個時候居然還擋在他的麵前,曹操頭疼的厲害,卻還是拍拍曹丕的肩膀,任由他扶著進了寢室,曹丕又取了一包寒食散來,服侍著曹操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