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克港。
風景如畫的海濱城鎮，大理石教堂高聳的穹頂上盤旋不詳的黑鴉。
水手搬運著木箱，從雙桅杆木船的甲板登上碼頭，朝一旁係繩的同伴喊道：
“怎麼今個兒人這麼少，都跑妓院去了？”
同伴慢悠悠地係著繩索，道：
“我剛找人打聽過了，托馬斯伯爵的軍隊已經攻到河間堡了。”
水手嚇得差點沒拿穩手中的木箱，臉色發青：
“那咱們還不快逃？等城牆一破，咱怕不是要被抓去當苦力啊！”
“瞧你那樣。”同伴哂笑道，“要打威克港，也得等河間堡先破了不是？難不成他的艦隊還能繞過河間堡，從海灣攻過來？”
水手想了想，道：“你說的對，除非托馬斯的船長出了腳，哈哈！”
河間堡。
這座建立在金角灣支河上的防禦工事，是一棟堅不可摧的要塞，雄踞在通往威克港的戰略衝要，並鎖死通往金角灣的陸路。
要塞城牆之上，哈德森家族的‘水蛇’旗幟迎風獵獵，高坡之上，騎乘馬背上的中年男人眯眼眺望。
“哈德森為人頑固，剛愎自用，喜好要塞與陸軍，卻不知海軍才是未來的方向。”
高地堡伯爵賈伊看著藍眼睛的托馬斯，這些時日的行軍打仗，讓托馬斯飛快瘦削下來。原本的雙下巴變作尖頷，顴骨瘦削，目泛精光。
賈伊麵對目露鋒芒的中年男人，清了清嗓，故意大聲道：
“河間堡易守難攻，相信托馬斯伯爵一定有計劃了吧？不妨說說看，我看看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樣！”
托馬斯也不隱瞞，淡定道：“想從正麵攻破河間堡，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但是繞過河間堡，直取威克港，海陸夾擊，托馬斯首尾難顧，勝利唾手可得。”
賈伊瞠目結舌：“可是，這怎麼可能辦到？難道伯爵你雇傭了六環法師，能讓這麼多的船都飛起來？”
是夜。
月光皎潔，圓木鋪設成的滑行道上，人與畜力、滑車的黑影拖拽著一艘艘輕型帆船，朝著金角灣移動。
轟！
帆船下水，陽光灑落在河麵金燦發亮，鱒魚島女伯爵艾蕾身披戰甲，站在一艘主艦上，高舉指揮劍：
“戰術已成，隨我直取威克港！”
咚！
河間堡的戰略室中，哈德森猶如暴躁的雄獅，雙目血紅，一拳錘在沙盤上，朝著幕僚們咆哮道：
“威克港被襲擊！現在怎麼辦，是守還是回？”
掃視沉默不語的幕僚們，哈德森愈發震怒。
“你們這幫飯桶！我在河間堡這麼多年，花了這麼多金幣，這麼多駐軍統統沒派上用場！全給該死的托馬斯給耍了！”
一位佩有血鷹騎士團徽章的指揮官低聲道：
“大人，畢竟托馬斯伯爵白天修築浮橋，晚上采用【旱地行舟】戰術，完全瞞住了我們的眼線……”
哈德森抄起桌上的盾牌丟向那名低頭縮肩的指揮官，怒道：
“我養你們這幫黑騎士的信徒是乾什麼用的！傳我軍令，回師救援，威克港要是丟了，你們就等著砍頭吧！”
河間堡，浩浩蕩蕩的騎兵部隊從西門離開，而在東門，哈德森公爵前腳剛走，一名指揮官朝著天空射出奪目的火箭。
護住要塞的河流上，城門緩緩放下，現出通往河間堡的道路。
賈伊伯爵匪夷所思地看向托馬斯，卻見托馬斯哈哈大笑，意氣風發道：
“隨我出擊！”
河間港因內應而告破，威克港受海陸兩路夾擊。
威克港前的平原，哈德森眼看大勢已去，怒火中燒，身上燃燒鑽石般璀璨的鬥焰，單騎衝陣！
“卑鄙的托馬斯，與我決鬥！”
超凡對超凡的戰場原則向來有效，身為四環騎士的哈德森，所向披靡。
托馬斯坐在軍陣中的馬背上，抽出利刃，劍鋒湧起與哈德森相仿的鑽石光采！
哈德森瞳孔一縮，卻見托馬斯大笑道：
“哈德森，來戰！”
大戰從白天一直持續到黃昏。
監獄之中，托馬斯換了身衣物，來到囚籠前，看著渾身鮮血的哈德森。
哈德森目光狠毒，朝著托馬斯啐了口血沫，啞聲道：
“你藏得真深啊，托馬斯。”
托馬斯平靜地道：“拿公爵頭銜換取你的一條命，這很劃算吧，哈德森？”
哈德森沉默良久，像是默許了這樁交易，閉上雙目，倚靠在牆壁，沙啞自語。
“我隻恨，沒有聽取裡希的建議……”
托馬斯走出監獄，迎麵走來麵容與他極為相仿的藍眼少年，高興道：
“父親大人，您以後就可以公爵自稱，在北部行省建立一座公國了！”
托馬斯微微一笑，撫摸少年的頭發，道：
“最近其他領主有什麼動向嗎？”
少年認真思考，報出各條值得重視的情報，然後道：
“近日在絕嶺山脈，疑似傳出龍類的咆哮聲，寒冬女神的神殿也發生了坍塌，這兩件事可能互為因果。”
“而葉芝男爵的領地……在寒潮中並未受到大的影響。”
托馬斯目光閃爍，眺望北方，眼前再度出現那日宴會上不卑不亢的銀發少年。
強烈的惜才之心，湧上托馬斯的心頭。
如此年輕的少年，能率領貧瘠之地度過寒潮，這委實是件壯舉！
托馬斯讚歎之餘，心中悄然泛起警惕。
“等伱執掌族長之位時，務必要當心伯朗第。”托馬斯冷淡地說。
“我明白的，父親大人，威爾遜·伯朗第即將升任海軍準將，的確是值得重視的對手！”少年道。
托馬斯目光深沉：“我說的是……葉芝·伯朗第。”
少年愣了半晌，神態愕然：“朽木男爵？”
托馬斯眺望海麵上濃重的黑雲，一場春季的雨雲正在凝聚，不失遺憾道：
“寒冬已經過去了……在春雨的灌溉下，朽木將成長為大樹。”
“我能欣然接受，可惜你，我的孩子，你無法掌控他……”
他的眼神漸漸冷酷：“我會為你清掃障礙，好比雷電將大樹擊垮。”
*
珍珠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