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出現一團白光,葉芝摸索著向白光走去,隱約聽見婚禮進行曲。
白光儘頭,毯子般的青草地,鮮花環繞著一座華美的愛神雕像。
愛神雕刻得栩栩如生,頭戴花環,長發宛如波浪,穿著開領長裙,嘴角揚著笑意,眼神宛如含情脈脈的少女。
「你已進入愛神的神性領域!」
眼前出現這一行小字。
葉芝感到些許意外。
不過,仲夏夜是一年之中愛神的神性最為活躍的聖日。
再加上,自己得到愛神的賜福不久,她投來關注也有跡可循。
“這處領域裡不含敵意,應該類似密涅瓦的試煉領域,屬於「考驗」類型的。”
在這陌生的環境裡,葉芝已經冷靜下來,觀察四周,暗自分析道:
“就是不知道,來自愛神的考驗,究竟是什麼。”
餘光所及,無花果樹旁的愛神雕像,仿佛眨了眨那雙多情嫵媚的眼睛。
葉芝頓時睜大雙目,隻見神像竟然當真活了過來!
這是一位極為美麗的金發女子,波浪般的金色長發閃耀著麥穗的光輝,戴著清新典雅的草編花環,曳地的開領白色長裙襯顯窈窕的身段。
她的肌膚如綢緞般光滑,眼眸泛著珍珠似的輝光,朝著葉芝微笑,露出雪白的貝齒。
“我認得你,為我獻上動聽樂曲的美少年,我非常喜歡你。”
她眼底含著不摻雜情欲的溫柔愛意,那聲音猶如夏夜的微風,叫身心都為之鬆緩。
葉芝微微一怔,這很顯然是愛神的化身。
作為高等神力的愛神,在她的聖日上,能像暗夜女神那樣降下化身。
可是,她出現在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格蕾和希露德又去到了哪裡?
疑問縈繞在心中,但禮節仍是不可或缺。
葉芝已經不是頭一回和神?打交道,手輕搭在胸口,低頭道:
“美麗的愛神,能在您的聖節為您獻上樂曲,是我的榮幸。”
“那首曲子叫做,《仲夏夜之夢》,是嗎?”
“是的,愛神大人。”
“藝術與美總是密不可分的,那首曲子就很美,創作它的你,也非常漂亮。”愛神笑吟吟地說道。
各種Buff堆加之下,葉芝的魅力值快要點滿了。
愛神從不吝嗇於表達自己的愛意,對於葉芝欣然讚美。
葉芝一時揣摩不清楚愛神的想法,低垂目光,安靜不語。
幸好這裡不是希臘神話的世界…葉芝暗道…否則美少年容易被宙斯盯上溝子!
“為了感謝你,在這仲夏節的夜晚,我也予你贈禮。”愛神終於表明來意。
葉芝抬起頭,訝異道:“可是我已經收到賜福了啊?”
“賜福是愛的顯現,而非愛的本質,真正的愛情,是伴侶間心靈的交融――”
陽光都會為愛神那頭燦爛的金發而黯然失色,她纖細雪白的手掩在嘴唇,露出美麗不可方物的笑容,道:
“所以,我要送給你一場,夢中的婚禮!”
婚禮進行曲的樂聲更加莊重了,空氣裡飄來玫瑰花瓣的清香。
在愛神祭壇的左右兩側,清晨的薄霧裡緩緩走來兩道美麗的身影。
祭壇的左側,紅發的希露德頭戴麵紗,衣著一身絲綢黑色婚紗,露出雪白的一字肩,魚尾的曳地裙擺刺有金銀絲線,內斂而又奢華。
她手裡捧著一簇火紅的玫瑰,比價值連城的紅寶石還要漂亮,卻依舊敵不過她那動人的麵容。
希露德那受傷的眼睛緊閉,眼簾低垂著,纖長睫毛微微顫動,麵紗下的臉龐飛起豔麗的紅暈。
葉芝能聽見她那緊張的呼吸與心跳,就連她的雪頸和香肩都隱隱泛起粉霞。
葉芝呆住了,心跳的極快,他從沒想過,希露德卸甲之後換上婚紗,會是如此地惹人憐愛。
“這婚紗不是我選的,是她們所設想的。”
愛神站在葉芝身後,輕輕笑道:
“黑色婚紗的寓意,是忠誠的愛,是至死不渝……很美好,不是嗎?”
葉芝僵硬地點頭。
“彆傻站著了,你還有一位新娘呢。”愛神笑著拍了拍葉芝的肩膀,讓他轉頭看向另一旁。
祭壇的左側,棕發的格蕾戴著草編花冠,穿著一身潔白無暇的婚紗,宛如童話裡的公主,袖口和裙擺都飾有夢幻感的白色蕾絲,蓬鬆的裙擺長及地麵。
她手裡是一捧金黃色的向日葵,燦爛、熱烈、生機勃勃,就連格蕾的臉上也帶著孩子氣的微笑。
她顯然期待這一天許久了,明豔的笑容像小鹿般闖入葉芝的胸膛,和平時的爽朗相比,那笑容還有些靦腆與羞澀。
葉芝也笑了,他其實知道那天格蕾在試煉中偷親自己,隻是一直裝傻不告訴她。
格蕾似乎也知道,因為真正重要的事情,用語言和眼睛是沒辦法了解的,隻能用心靈去交流。
“白色婚紗的寓意,是純潔美好,是天真無暇……喂,?都看呆了。”愛神失笑道。
隔著清晨的薄霧,露水浸潤在青草地,格蕾和希露德站在祭壇的兩側,手捧花束。
不知為何。
葉芝心底突然升起一種非常可怕的猜測。
他感到聲音都變得沙啞,扭頭看向愛神,道:
“所以,試煉的內容究竟是……”
愛神的神情一下子變得非常嚴肅,點了點頭,說道:
“你隻能選擇她們中的其中一個。”
“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愛情是神聖的,不容許第三者插足的,而我又是愛神,你說呢?”愛神笑吟吟地反問。
“可是……”葉芝還想分辯,這特麼的是奇幻世界,憑什麼就隻能選一個。
愛神的臉色卻突然沉了下來,催促道:
“好了,快一點選擇,婚禮還要繼續呢。”
“我不理解。”
葉芝環顧格蕾與希露德,她倆仍是笑著的,表情卻非常失落。
這讓葉芝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向愛神抗議道:
“我難道非得參加這個試煉嗎?”
“愛情不就是不講道理的?”愛神仍是笑著,眯起眼睛。“你覺得我很通情達理嗎?”
葉芝像是頭一回見識到愛神的真麵目,神色變得很古怪。
她說的沒有錯,愛情本就是沒有邏輯,沒有道理,沒有原因的!
葉芝環顧低垂眼簾,表情悲傷的格蕾與希露德,一股巨大的失落將他籠罩,咬了咬牙,道:
“我選擇了其中一個,另一?,會怎麼樣?”
“會掉下去。”愛神淡淡地說。
“掉下去?”葉芝愕然。
這是什麼綜藝節目嗎?選了一個另一個就淘汰,就從地板掉下去了?
“掉下去不會受傷,而是心靈的失望。”愛神說著玄之又玄的話,“與其三個人一起失望,不如讓一個人獨咽苦果,你覺得呢?”
愛神笑眯眯地看著葉芝。
葉芝卻覺得,這漂亮的女神有些麵目可憎了。
“要是我兩個都選呢?”葉芝沉聲道。
“那她倆就會一起墜落。”愛神似笑非笑,“到頭來你隻剩孤家寡人一個。”
葉芝眉頭緊鎖,試著調用體內的靈魂領域,卻發現在這神性領域中多半的神性全部失效。
唯一能用的隻剩下:槲寄生。
葉芝心頭震動。
關鍵時刻還得靠你!
“不用白費力氣了。”愛神像是看出了葉芝的嘗試,“你還是儘快選擇吧。”
葉芝沉默良久,看向格蕾與希露德。
如果自己是格蕾與希露德,會願意葉芝為了自己,放棄另一位同伴嗎?
她倆不會這樣做的。
葉芝很了解希露德,她寧願成為同伴的盾牌,寧願成為受傷的那一個。
葉芝很了解格蕾,她善良得就像從童話裡走出,珍視同伴、朋友、家人。
愛情是自私的,葉芝很清楚,但親情卻是可以分享的。
葉芝愛著格蕾與希露德,不願錯失其中的任何一個,她們也會相信自己,並認可他所作出的決定。
望著黑白婚紗、風情各異的兩位少女,葉芝深深頷首。
明明沒有用語言交流。
她們卻仿佛用心靈,聽見了葉芝所說的話。
於是,格蕾與希露德也目光閃爍,輕輕點頭。
旋即。
葉芝看向愛神,緩緩開口道:
“這世界上有成千上萬的玫瑰與向日葵,於我來說,她們並沒有什麼不同。”
“但是,因為我為其中一朵玫瑰與向日葵所付出的時間,使得她們變得格外珍貴。”
“她們對我來說是獨一無二的,我對她們,也是獨一無二的。”
“所以?”愛神目光深邃。
“所以。”
葉芝頓了片刻,伸出手掌。
“小孩子才做選擇――”
葉芝攥緊五指,沉聲道:
“我,全都要!”
愛神忽然笑了,笑得花枝亂顫,笑得傾國傾城。
啪!
她打響手指。
葉芝與格蕾與希露德之間,裂開巨大的溝壑,萬丈深淵橫亙在葉芝眼前!
轟隆隆!!
格蕾與希露德腳下的地麵塌陷,不約而同,墜入深穀!
葉芝一愣,怒視向愛神。
愛神平靜道:“我說過,你這樣做的後果,就是她們都會掉下去。”
“這次可不要鬆手了!”葉芝突然大吼。
“你說什麼?”愛神一愣。
葉芝無暇回答,縱身躍入深淵,墜落的失重感與恐懼感讓他全身僵硬,風如刀般劃過臉頰。
錚!
槲寄生衝破神性領域的束縛。
葉芝的靈魂領域再一次能夠使用!
愛神微微一愣,看著深穀裡葉芝身上所綻放的璀璨光芒,似有所查,眼中露出震撼之色。
“銀槲之劍?!”
葉芝背後展開無形的詩神之翼,向著深不見底的下方疾速飛行。
他的眼睛根本看不到格蕾與希露德所在的位置,但他憑感覺就能聽見她們的心跳。
喀啦!喀啦!
狂獵賜福?狂獵之鎖!
葉芝的左右雙掌,射出兩條鐵鏈,閃電般射向深穀底部。
鐵鏈冰冷,卻如情人的手,一旦纏上就會緊緊鎖住,不會鬆開。
鐵鏈無情,人豈非是有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