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教派,地底。
外界電閃雷鳴,撼動位於地底的祭壇。
布設在黑曜石柱間的法陣,紫色紋路忽明忽閃,流淌詭譎陰冷的氣息。
克洛伊屏住呼吸,目不轉睛,注視葉芝的背影。
要知道,暗夜教派為了這座法陣,前後準備了近五年的時間。
開啟之後,若不能博得暗夜女神的注視,這座耗資巨大的法陣,將前功儘棄!
因此,獻祭儀式的每一環,不論是禮器還是饗宴,都至關重要!
由於教廷的乾擾,饗宴的籌備出現了巨大的差池,迫不得已延後,一直推遲到了眼下這種絕境。
而主教冒著巨大風險,奪回的克拉肯之爪蟹鉗,蘊含著皇級魔獸的本源之力,有望將饗宴的品質抬升一整個檔次。
從而獲取更大希望,讓暗夜女神降下祂的神跡!
本質上,中庭大陸上超凡力量的源泉,便來自於執掌各種法則的神祇。
而人類一旦通過儀式,成為神選,其靈魂領域中的生命之樹與超凡神性都會得到極大滋長。
克洛伊一直向葉芝隱瞞的是,瑪歌莎大祭司苦心孤詣,前後謀劃了這麼久,為的就是開啟這處法陣,從而得到暗夜女神的神選資格,讓她陷入瓶頸的暗夜之道得到突破!
而現在,由於那名棘手的審判長的影響,主持大陣的人選,從瑪歌莎變作了夏洛克。
克洛伊不清楚,暗夜女神究竟是以何種方式,來擇定祂的神選,但隱隱有種預感……或許夏洛克,他也有成為暗夜神選的可能!
外界,暴雨滂沱,暗夜大祭司的情況岌岌可危。
地底,葉芝在暴風雨夜,著手烹製獻祭給暗夜女神的饗宴。
“是時候,讓暗夜女神吃頓好的了!”鑽牙嚷嚷道。
葉芝自動隔絕鑽牙的乾擾,站在料理台前,注視著砧板上仍在活動的蟹鉗,深吸一口氣。
在原作中,暗夜大祭司瑪歌莎,正是借著某處法陣的獻祭,進而成為暗夜神選。
而劇情中出現的那座法陣,應該正好對應,位於普利茅斯地底的這處大陣。
得益於這座法陣,我有極大的可能,成為暗夜神選!
莫名地,葉芝腦中再度掠過黛西笑吟吟的麵容,腦袋嗡嗡作響,頭疼不已。
這可不是東食西宿,早上還是迷霧神選,晚上就奔著暗夜神選去了……這是形式使然!
“事已至此。”葉芝目光微凝,“先做菜吧!”
烹製的第一步,就是處理食材,並淨化殘留在克拉肯之爪蟹鉗上的皇者意誌。
由於蘊含著克拉肯之爪的本源之力,葉芝手中的這隻蟹鉗,完全可以打造價值連城的珍奇武器,或是作為六環大師的魔藥材料。
而處理這件材料也因此變得非常棘手,凡鐵根本劈不開甲殼,火焰不僅不能煮熟蟹鉗,還可能引起蟹鉗上魔力的暴動。
但對葉芝而言,抹去殘留的皇者意誌,相當簡單。
錚!
葉芝拔出銀槲之劍,對著蟹鉗‘哢嚓’斬落,甲殼應聲開裂,皇級魔獸的意誌瞬間潰散!
“拿主神器來做菜,真有你的,葉芝。”鑽牙感歎道。
“【主神器】?”葉芝敏銳留意到鑽牙提到的關鍵詞。
“你可以簡單理解為,比什麼樹中劍、湖中劍,檔次更高一截的神器。”鑽牙說,“風暴之錘啊,海神三叉戟啊,都屬於主神器的範疇!”
傳說級彆的神器,亦有強弱之分。
按照鑽牙的說法,葉芝想起劇情中還有一枚名為【尼伯龍根指環】的戒指。
擁有該指環者可以極大增幅自身的意誌,靠著極致的意誌力讓人屈服。《指環王》中的魔戒,其實就是以尼伯龍根的指環為原型。
甚至,傳說擁有尼伯龍根指環者,就能獲得統治世界的力量,和神話中所羅門王用於控製地獄魔神的六芒星指環,有相似之處。
有學者懷疑,尼伯龍根指環,與所羅門指環,其實指的是同一件神器。
因為兩者同樣具有控製人心的能力,並且同樣會遭受指環所帶來的災禍。
相傳,所羅門王死後,靈魂都灰飛煙滅,再無輪回的可能……這便是所羅門指環帶來的災難。
而擁有尼伯龍根指環者,或是變作惡龍被英雄斬殺,或是隨著利用指環鑄成的黃金國,一同沉入無儘大海……
主神器的含金量,正如同傳說中的尼伯龍根指環,並非人皇所用的佩劍所能企及。
念及此處,葉芝不由看向掌中泛著銀光的銀槲之劍。
銀槲之劍【米斯特汀】,在舊紀元神話中的重要程度,絲毫不在【尼伯龍根指環】之下。
甚至可以說,正是因銀槲之劍射殺了光明之神,導致光明之神隕落,最終才開啟名為‘諸神黃昏’的災難。
用中二的話來講……這是一把弑神之劍,在葉芝在瓦爾普吉斯之夜得到它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會有神祇在葬身於米斯特汀的劍鋒之下。
一直以來,葉芝未能施展出銀槲之劍的全部力量,而即使是依靠殘留神性所施展的劍技,都有斬殺聖域使徒的威力。
若能得到足夠多的光明神性,為銀槲之劍提供燃料……即便是審判使徒親自降臨,也抵擋不住銀槲之劍的鋒芒!
哢嚓!
葉芝揮動銀槲之劍,將克拉肯之爪的蟹鉗切成小塊,低聲安慰道:
“委屈你一下…現在先切菜,以後再找幾個神祇讓你砍瓜切菜!”
銀槲之劍似是有意識一般,顯露出微弱的銀光。
鑽牙道:“趕緊把端上來罷,都等不及了!”
葉芝吐槽道:“又不是給你吃的,你著什麼急?”
鑽牙偷笑道:“迫不及待,想看暗夜女神和審判使徒開戰!”
葉芝心情古怪。
有你和黛西,真是我的福氣!
饗宴不是亂做的,葉芝是有備而來,已經了解過暗夜女神的口味,那就是偏好黑暗料理。
外型可以黑暗,但味道一定要好,要不然得罪了暗夜女神,可以喜提一張冥界觀光單程票。
審視著鮮嫩的克拉肯之爪蟹鉗肉,葉芝的腦海中已經浮現要烹飪的對應饗食。
避風塘炒蟹,搭配墨魚汁,來一道黑暗炒蟹!
墨魚汁有很高的食用價值,有道名為墨魚汁海鮮飯的料理,雖外觀烏漆墨黑,滋味卻鮮美可口。
葉芝手上雖然沒有高品質的墨魚汁,但是之前獵殺八眼魔魷,有魔魷墨汁可以作為平替。
至於避風塘炒蟹,是一道經典粵菜,口感鮮美,層次分明,融合了大蒜的香氣、蟹肉的鮮甜和麵包屑的酥脆。
而具有海鮮風味的墨魚汁,會讓在避風塘炒蟹的紅、金二色外,再增添一抹黑色,因此這道菜又有‘黑金避風塘炒蟹’的名號。
在腦中過了一遍菜譜,葉芝站在熱氣騰騰的灶台旁,目光專注,將處理好的蟹鉗投入碗中,醃製備用。
旋即,在灶膛裡催動火焰。
蒜瓣拍碎,紅椒切碎,熱鍋冷油,蒜末和薑絲一齊下鍋,瞬間煸出香味。
呲——
隨後,葉芝又加入紅椒,鍋中騰起一股辛香。
克洛伊緊張注視著葉芝的步驟。
這些前期流程,尋常的食饗師也能做到,關鍵就在於克拉肯之爪的蟹鉗下鍋的瞬間,能否克製住暴走的本源之力。
這與魔藥師注重藥材投入煉金釜的次序,以及對火候的把控,有著同工之妙。
高明的食饗師,總會擁有一套獨到的食饗技藝。
葉芝的宗師級食饗技術,一來是對食材的效力有著驚人的了解,深知如何掌控火候,其次在於輔料之間的搭配,能夠最大限度遏製本源之力的暴動!
葉芝手法嫻熟,將醃好的蟹塊裹上澱粉、浸蛋液、滾麵包屑,一氣嗬成,熱油翻滾,蟹塊下鍋,油花四濺。
在油鍋中,葉芝又加入碾成粉末的羅勒葉、夜影花、狼毒草,‘滋滋’響聲不絕於耳。
這些雖是低環藥材,隻要配比得當,不僅能用以烹飪六環食材,更能起到香料的效果。
旋即,葉芝掌心一翻,少許密涅瓦之泉落入鍋中,在鍋中‘噌’地騰起烈火,蔓延開一股濃鬱的香味!
克洛伊注視著主教的背影,眼中掠過一絲驚詫。
烹飪六環食材,主教還是一副遊刃有餘的神態,他難道真有宗師級的食饗技藝?
可這……怎麼可能?就算是食饗協會的會長,都沒有宗師技藝!
克洛伊心道,這或許是一種食饗秘法,並且是屬於主教的秘密。
暗夜教派信奉【秘密】,主教身上籠罩著無數的謎團,這反倒讓克洛伊的眼神愈發敬佩!
蟹鉗金黃酥脆的外殼迅速形成,葉芝撈出蟹塊,瀝油備用,又在鍋中倒入麵包屑炒製金黃,煎炸好的蟹塊回鍋,糖、鹽、胡椒等調料進行調味。
香氣撲鼻而來,濃鬱的夾雜著辛辣味,海倫娜站在遠處,不由地咽了下口水,隨後便見到他將漆黑的液體倒入鍋中,讓金黃誘人的菜肴,蒙上一層深沉的色澤。
“瞬間沒什麼胃口了啊。”鑽牙無奈道。
“暗夜女神的口味比較重。”葉芝平靜道,“喜歡看上去比較黑暗的料理!”
漆黑的墨汁裹上每一塊蟹肉,散發鹹鮮氣息,葉芝出鍋裝盤。
金黃與墨黑交織,蒜香、蟹鮮、酥脆,浸染著墨汁,流淌出六環魔藥的氣息,一道宗師級的饗食完美呈現!
克洛伊喉嚨上下滾動。
就算是食饗大師來了,麵對主教,也會自愧不如!
“好了,克洛伊,準備打碎黑夜沙漏——”
葉芝用麵板一掃,確認這道饗食具有六星評級,徐徐呼出一口氣,道:
“開啟法陣!”
克洛伊怔了怔神,立刻點頭,快步走到祭壇中央,取出黑夜沙漏。
喀啦!
黑夜沙漏應聲破碎,玻璃碎裂,很快溶進閃耀著妖冶紫光的法陣紋路之中。
而沙漏中流淌出的影塵,好似蠕動的陰影,有自主意識地,沿著法陣紋路逐漸蔓延。
頃刻間。
黑曜石祭壇中央的法陣,已覆蓋上一層閃爍微光的影塵,顯露出愈發明亮的紫光!
在那紫色光芒的映照下,暗夜女神雕像的裙擺染上一層深紫色,好像活了過來一般,輕輕拂動著。
一雙深邃如星辰的紫色眼眸,靜靜俯瞰著走向祭壇的身影。
在祭壇上,放置著一張鋪就紫色絲綢的祭案,葉芝將用皇級魔獸蟹鉗所烹飪的饗食、海水般湛藍美麗的海洋之心藍寶石,一並放在祭壇上。
仰望美麗的暗夜女神雕像,她那張人類女子的麵容上,露出冷酷的微笑,眼睛裡倒映出祭壇上躍動的紫色火焰,讓她的雕像愈發栩栩如生。
葉芝深吸一口氣,開始吟誦暗夜教派的通用禱詞。
所謂禱詞,有著固定的格式,本質上是對神祇獻上讚美,而在禱詞的中間部分,信徒可以遵循固有格式進行自我發揮。
值得一提,暗夜教派的禱詞,和月光教派的禱詞,格式幾乎一致,內容則是互相對立。
由於暗夜女神和月光女神,恩怨糾纏了百年之久,兩家教派的信徒也互相仇恨。
甚至連兩名高高在上的神祇,有時也會親自下場,為了爭奪一位人類的神選歸屬,而展開爭鋒。
在舊紀元的曆史上,曾有一位同時被月光女神與暗夜女神看重的人類,兩位女神都希望這個人類成為自己的神選,明爭暗鬥了許久。
最終,這名人類死於神性衝突,而暗夜與月光女神結下了更深的梁子,不會放過任何給對方使絆子的機會。
葉芝的心情有些沉重。
他的月光法術,運用得甚至比狂獵戰技更加嫻熟,要是真的成為暗夜神選,體內的月光神性必然遭到扼製!
但情況危急,已經顧不上許多。
唯有成為暗夜神選,利用暗夜神性突破六環,在這強敵環伺的戰場中,才能有足夠的話語權!
“尊貴的暗夜女神——”
葉芝定了定神,繼續吟誦道:
“您是秘密的守護者,
“掌管黑暗與星辰的主宰,
“在這幽暗的時刻,
“我虔誠地向您祈禱……”
一陣幽暗的紫光在法陣上升起,陰影形成球狀結界,將祭壇連同葉芝一並籠罩。
陰冷而邪惡的氣息,令地底的溫度驟降。
海倫娜的心中湧起一陣恐慌,焦急地瞪大了眼睛,想要阻止葉芝繼續嘗試:“哥哥……”
克洛伊拉住海倫娜瘦削的手臂,輕輕搖了搖頭。
“相信他。”克洛伊目光堅定。
海倫娜已經目睹過多次親人的離世,她緊抿著嘴唇,克製住身軀的顫抖,用力頷首:
“嗯…我相信哥哥!”
克洛伊的麵紗之下,流露出一絲微笑。
以邪惡著稱的暗夜主教,竟然能夠得到這名女孩如此的信賴,這著實不可思議!
注視著葉芝的背影,忽地,克洛伊湧起一陣預感——
就在這座祭壇,自己即將目睹神跡!!
祭壇上的法陣圖樣愈發明顯,影塵扭曲,形成了黑色的圓形太陽。
黑日。
暗夜女神的象征。
而在黑日的四周,出現模糊的黑暗卷須。
這些陰影彙聚成的觸須,不斷旋轉、扭曲、環繞在葉芝身旁,隨著禱告繼續,在幽暗中不斷起舞!
暗夜女神,絕對是眾多強大神力中,最難相處的一位。她的性格陰冷、偏執,像是童話中惡毒的皇後。
但隻要信徒,為暗夜展現出足夠的價值,暗夜女神同樣會予以垂青!
葉芝目光堅決,秉持心神,不受這些陰影觸須的乾擾,聲音平靜道:
“我為您獻上饗宴與海洋之心寶石。
“在每一個無月之夜,
“我奉上我的讚美與信仰……”
陰影觸須瘋狂扭曲著,在葉芝的耳畔響起了源自影界的噪音。
唦唦——
這些精神汙染,是暗夜女神對信徒降下的考驗,陷入瘋狂者,將無緣黑夜的恩惠。
葉芝的太陽穴突突作響,隻覺得精神值正在狂掉。
與此同時,靈魂領域中的暗夜神性開始暴動,卷動起陰影,侵占其他神性的領域——
狂獵神性所彙聚成的狼狀魂靈,被暗影揮動觸須,趕到了一旁;月光和藝術神性擠在狹窄的角落,變得黯淡無光。
嗡!
紮根在生命之樹上的槲寄生,卻散發出一股銳不可當的淩厲氣息,遏製住了暗夜神性的繼續蔓延!
葉芝暗道一聲好險,心中感激道:“謝謝你,槲寄生!”
槲寄生微微搖曳,以示對葉芝的善意。
任誰能想到,這株人畜無害的植株,就是當初殺害光明之神的元凶?
葉芝搖了搖頭,保持清醒的同時,念出禱文的最後一段。
“黑暗中,我向您低語
“暗夜女神,賜予庇佑。
“如此禱告,願您垂聽!”
霎時間。
一道紫色靈光忽地在法陣中央升起。
陰影觸須擁簇著這道紫色光芒,將祭壇上的祭品一掃而光!
吞噬海洋之心之後,紫色光芒並沒有太大的變化,隻是像是繼續找尋著什麼。
而在葉芝獻上的饗食,被陰影吞噬之後,那道紫色光芒明顯陷入了一瞬間的停滯——
仿佛好奇,又有些驚訝!
隨後,在紫色靈光的中央,裂開一道缺口,從虛空中出現一隻不停向外注視的紫色眼睛!
克洛伊驚駭交加,難以置信地屏住了呼吸。
這隻眼睛,正是典籍中所記載的,暗夜女神降下神跡前的先兆!!
此前,葉芝目睹過兩次暗夜女神的神跡,一次是在月食之夜,另一次則是在魔法神選的試煉。
而這一次,置身於紫色目光的注視之下,葉芝依舊感到森然可怖,產生一股向著深淵墜落的失重感!
“不要怕,葉芝!”
鑽牙難得靠譜了一回,嚴肅道:
“祂在審視你的靈魂,看你的靈魂是否足夠邪惡,心靈是否足夠漆黑,有沒有成為暗夜神選的資格!”
即使在陰冷粘稠感的包圍之下,葉芝依然不忘吐槽,道:
“心黑?手心還是腳心?”
鑽牙淡定無視,道:
“說真的,你有銀槲之劍,可以將暗夜女神蒙蔽過去!”
“再加上,你的體質特殊,能夠兼容各種各樣的神性……如果其他善良者的靈魂,是純潔無瑕的白紙,那你就是五顏六色的漆黑!”
“而暗夜女神,正好青睞漆黑的靈魂,你也算是誤打誤撞,滿足要求了!”
葉芝無語凝噎。
這聽起來不像好話啊!
話說回來。
這下真成三家神選了!
紫色眼睛注視著葉芝,不斷有暗夜神性,從陰影湧動的法陣中,彙聚進入葉芝的體內。????靈魂領域中的暗影,再一次膨脹,幾乎將整棵生命之樹包圍!
隨後,觸須朝著葉芝湧來,好似一隻隻無形之手,彙聚成浪潮,將他的身軀擎起、托舉、傳遞向靠近紫色眼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