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盤上,擺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牛肉麵。
“感冒不能喝酒,”裴明霄朝薑宥揚揚下巴,“吃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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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盤由服務生端著,邊緣帶有涼氣,大概是某渣男剛打發人家從哪個麵館買回來的。
薑宥怔了幾秒才接過瓷碗、挑起一根麵,被湯汁浸潤的麵條爽彈可口,溫度適中,很好熨帖了從中午空到現在的胃。
見薑宥居然有牛肉麵吃,幾位唱累了的女士也嚷嚷餓,James無奈打開外賣軟件,但送來的麵無論賣相或者味道都遠遠不如薑宥那碗。
彆人來KTV是為了瘋玩,這一屋子人竟然聚眾吃麵,不知道的還以為在舉辦什麼神秘儀式,KTV老板見了都直呼好家夥!
酒足飯飽,喝乾淨最後一口湯底,薑宥揉揉肚皮——不過這次不是餓的,是撐的。
包廂內絕大多數是打工人,不好熬到太晚,見大家玩的差不多了,James便張羅著趕緊回家。
結完賬,他先去送裴薑夫夫。見薑宥上車坐穩,猛地一拍腦門:“對了,薑,你還記得咱們在哪認識的嗎?我想了好幾天一直沒想起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薑宥握車門的手僵住,看看麵前James,又看看身後的裴明霄,心虛到極致,視線無處安放。
除了眼神亂飄,他的腿更不安分,左右劃了兩下,生動詮釋了什麼叫“熱鍋上的螞蟻”。
劃的時候甚至不小心碰到了裴明霄,裴明霄無奈又想笑,開口解圍:“James,很晚了,我們——”
“其實我是騙你的!”
薑宥卻打斷了他的話,像下定某種決心似的閉上眼睛:“咱們以前沒見過麵,我也不認識你。我撒了謊......對不起。”
其實在James替他掃掉肩頭雪那刻,薑宥便想過坦白。如櫃姐所說,James非常熱情、誠懇,不該被他這種騙子欺騙。
隻是那時諾恩斯正處在危急關頭,如果坦白一切全完了,他才硬是挺著沒說。
後來會病倒,估計也有內疚的成分在內,幸好關於抄襲的過程句句屬實,他才不至於見都不敢見James。
此刻對方再度提及,他真的真的騙不下去,深吸口氣:“James,我願意接受所有懲罰,打我罵我也好,走法律手段也好,隻要能讓你解氣我全盤接受。”
而James何嘗沒有預感,神情複雜地砸砸嘴:“我收回之前的話,你們能在一起不是因為你們善良,而是你們都很狡詐。”
薑宥心情瞬間沉到穀底,失去朋友的滋味多難受隻有自己知道。可他有一句話不讚同:“我承認我很狡詐,不過這和他沒關係,我自己犯的錯自己承擔。”
都這時候了,居然有心思包庇彆人,James翻了個來自於比利時的大白眼:“朋友,如果不是你老公讓我白天去趟專櫃,你以為你能輕輕鬆鬆碰見我嗎?”
.......什麼?
薑宥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對方的話。
怪不得櫃姐一直詫異巡查頻率過高,原來是......渣渣霄在背了後幫他。
心頭霎時五味雜陳,薑宥張了張嘴,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親愛的,聊完了麼?”
這時身後傳來一道女聲,是James的太太來叫他回家了。薑宥知道如果這次不好好抓住,以後可能再也找不到道歉的機會。
跳下車子,拉住轉身欲走的比利時人:“對不起James,希望我的存在對你來說不是一段噩夢。”
夜深了,打烊的店鋪紛紛關閉霓虹燈,借著黯淡的星光,裴明霄發現男生小臂正在微微顫抖。
而James也看見了,沉默良久後,緊繃著的肩膀突然垮掉:“......算了算了,我想了想,比起狡詐我還是更喜歡你的坦誠,以前的事情就翻篇吧。不過我有一點要求......”
他語氣哀怨:“你們小兩口講點武德,以後彆合夥騙我們老外了嗚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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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朋友諒解,薑宥開心的抱著對方又笑又跳,導致很長一段時間內James太太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沒再邀請請他們出去玩。
直到回到自家彆墅,他那股興奮勁兒才過去,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少感謝了一個人。
管家臨睡前給他們留了盞小壁燈,為了不打擾其他人睡覺,薑宥和裴明霄沒去開客廳燈,借著琉璃燈罩碧藍色的光暈往前走。
薑宥跟在裴明霄後麵,踩著對方被拉長的影子,第一次發現,這人雖然渣、冷、嘴毒、愛欺負人,影子看起來倒是......蠻順眼的。
“那個,”他輕聲喚,“哥哥。”
“不用謝,”裴明霄邊脫外套,邊頭也不回道,“我隻說了一句話,後麵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
可如果沒有這句話,他還不知道要為找Undo負責人頭禿多久,“你彆推辭,我、我知道乾巴巴的道謝沒意義,我會為你準備禮物的。”
“......禮物?”
裴明霄停下腳步,沉吟片刻,“我突然想起來。”
薑宥一頭霧水:“嗯?”
“跨年夜那天,你說要送我禮物。”
薑宥:“......蛤?”
“你不是忘了吧?”
薑宥信誓旦旦:“沒有!”
“忘了是什麼?”
薑宥語氣減弱:“小狗......”
“好,”裴明霄挑挑左眉,朝他伸出手,“給我吧。”
那天月亮很大,壁燈很藍,裴明霄穿了一件好看的煙灰色襯衫。
因為生氣,早把這件事拋到腦後的薑宥尷尬笑笑:“......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