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聖旨(2 / 2)

顏平走在沈長清左側,餘光瞥見沈長清那總是帶著淡淡愁緒的眉眼,他想,傳言不虛,他家的這位老祖宗啊,真就長了副悲天憫人的慈悲相,生來就合該成仙的。

若用丫鬟們的水粉胭脂往那眉心點上一個小紅點,可不就活脫脫一個觀音大士下凡!

走到宮門前,顏平就站住腳不走了,他眼中閃著精明的光,臉上帶著笑容,春風得意卻又不忘帶點謙卑,聲音不高不低道,“老祖宗,不送了!”

沈長清的手放在顏華池背後,前行的步伐沒有停頓,那身後的聲音略輕,卻叫微涼的風帶到沈長清耳邊,剛好聽個分明。

“再見麵時,您可要當心了,雨雖停,路還濕,東方未白,夜色正濃。您慢點走,萬一不慎摔了跤,恐怕要萬劫不複!”

“平親王有這個閒心,不如先想想明日上朝,如何穩住丞相。”

沈長清二人漸漸消失在黑咕隆咚的夜色裡。

顏平收斂了笑意,冷冷看著宮門前的錦衣衛統領,“衛卿是識時務的人,該做什麼,想必不用寡人過多提醒。”

衛開霽持刀抱拳,單膝下跪,高聲道,“臣領旨謝恩,即刻去辦!”

衛開霽從胸前衣襟取出藏了許久的聖旨,聖旨上染著血跡,照應著寫字人的淒慘。

“隻是國師那邊……”

“照去不誤,沈長清畢竟也是朝臣中的一員,他在京城有國師府,這些年來顏家一直替他看顧打理著,他今夜多半就在那裡下榻,你去宣讀聖旨的時候放尊重點,彆讓人傳出什麼不好的風聲。”

這一夜,朝野上下動蕩不安,無數大人從睡夢中被管家喚醒,接見了這位特殊的宣旨人後,在馬夫和家丁的簇擁下乘著車馬往皇宮趕去。匆忙間還鬨出來個笑話,禦史大夫長孫璞瑜出來接旨時連鞋襪都跑掉了!

國師府較遠,衛開霽到的時候已經是下半夜了。

他給門夫遞了拜貼,門夫是個精瘦乾練的老漢,驗了驗沒有問題,便讓家丁開門,拱手一禮道,“老爺特意囑咐,若是宮裡來人,不必通報,直接放行,大人請進。”

“衛大人請隨小的來”,一個機靈的小廝上前,恭敬引路。

在國師府,衛開霽可不敢擺架子讓沈長清親自來接,他跟著那小廝走在偌大的外院裡,七彎八繞繞過幾座華亭,穿過幾處弧形拱門才到沈長清的書房。

“少爺早些時候已經在東廂房睡下了,老爺吩咐一切從簡不要鬨出太大動靜,招待不周還請衛大人見諒,小人這就先告退了。”

衛開霽走入書房,沈長清端著一杯茶,坐在桌案後麵,左手一下一下輕敲桌麵,晃晃蕩蕩的菩提珠兒撞在桌沿,發出的聲音有些沉悶。

沈長清坐著,衛開霽站著,緩緩攤開手裡的聖旨。

“永安十三年春闈,京中三月陰雨,司天監告朕以禍起,朕感學子進京不易,不願寒天下舉子之心,遂修書扶褚山,懇求國師入宮主事。

“然,寡人終究眼拙,國師久不入世,朕亦無從辨起,竟遭歹人鑽營,假冒國師入宮行刺,以致千年功業付之一炬。朕心哀痛,不可斷絕。

“六宮之中,無人幸免,朕之儲君,灰滅無餘!朕悔恨矣,為時已晚,今留絕筆,告諸卿知:

“朕無兄長,隻餘一弟,是為平王。朕於危難之際,性命攸關之間,滿朝文武無一人可救,唯平王救駕,攜親兵與那妖道殊死一決,寡人方得苟延殘喘,彌留之際書此詔言,朕殯天以後,平王繼位,諸位愛卿當儘心輔佐,鞠躬儘瘁。朕在天之靈,倍感欣慰,必佑我天齊萬世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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