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詩太露骨了,顏華池這是擺明了要告訴沈長清,他非得撲倒自己不可,其他無關緊要的人全都是“楚宮娘”,他根本沒放在眼裡。
他說,你沈長清大抵是後悔當年沒自己坐上皇位,才非要叫我去爭的吧?
他說,爭那些有什麼用呢,一去紅塵人已換,你記掛的過往早就煙消雲散了,雕欄玉砌都不在了,朱顏還會尚存嗎?
他說,我不管你記掛著什麼,過往有過什麼,我要你以後心裡隻有我。
沈長清想,小崽子哪裡來的這麼大的口氣?
世人總說,道是無晴卻有晴,那感情的情呢?
是有情之人最無情。
可顏華池不聽,他偏要說,任是無情也動人。
沈長清其實有點感動,雖然小徒兒誤解了他的意圖,可這孩子在安慰自己。
他知道自己今天不開心了,所以故意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想勸自己放下過去。
隻是用的方法屬實不敢恭維……沈長清一想起那在他身上摸來摸去的小手,就一頭黑線。
“顏安此人太過陰毒不擇手段,若讓他安安穩穩做這個天子,百姓定然民不聊生。”
“至於你……”沈長清意味深長看著他,輕笑,“你有為師盯著,想必沒法禍害蒼生。”
那可不一定。
顏華池沒有退縮,迎上沈長清目光,“那您可得盯好了。”
“唉”,沈長清率先避開顏華池那極具侵略性的眼神,緩慢地轉過身去,收好眼底的疲累,手上微微用力,推開木門。
吱呀——
那門後仿佛是另一個世界,門前是粉白蓮花,門後是蔥鬱竹林。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說得大概便是這般意境。
竹林間辟開了彎彎曲曲的小道,小道那頭在青竹遮擋下若隱若現,看不分明。
穿過去,才知道那林子後頭藏著的是一排木屋,每間屋門前都掛有名牌,書著充滿禪意的房名。
沈長清一眨眼,竹林倒伏,木屋焦黑碳化,燒了一半的名牌上濺滿血跡,斷裂的竹子上穿著一具具身著僧衣的屍體。
腸穿肚爛,血流成河。
再一眨眼,綠意盎然,先前一切都成了錯覺。
顏華池拽拽他衣袖,“師尊,看前麵。”
還是那竹林,還是那木屋,隻是白晝轉為黑夜,而屋前多了二人。
“麻煩你了,陳施主”。
是那個方丈,隻不過這時候的方丈還隻是個小和尚。他捂著嘴咳得厲害,陳大夫輕輕拍了拍他的背,給他順了氣,遞給他幾個用細繩紮好的藥包。
“些許寒症罷了”,陳大夫身上自帶一種文雅氣質,柔聲囑咐,“這藥每日煎服,藥錢就不必給了。”
光聽聲音就知道是個心善之人,他道,“我怎麼好拿菩薩的香油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