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追來一刀,華襄火速翻身,身後恰是一斜坡,他就勢落下,那一刀砍歪,為從衣襟中飛出的項鏈所阻,避開心臟,隻劃破手臂。
“咦?”黑衣人凝視著他脖子上的墜子,麵露疑色。
少年一把將項鏈抓回來,以為他是因為沒砍出刀痕而嗔怪,趁勢損他一損:“辟邪的烏木可不是一般的硬,砍不動是你刀法差勁!”
“就是不知道你骨頭有沒有你嘴這麼硬!”黑衣人迎頭躍下,朝他左腰切了一刀,少年咬牙,一記鯉魚打挺,回刀連砍兩招,那柄官刀被再度踢飛
“噗——”
後腦勺撞在石頭上,華子想側身撐肘爬起來,但腦袋劇痛,胸腔翻湧,一口渾濁的血如湧泉噴了出。
結束了……嗎?
黑衣人一腳踩在他心口,憤怒猙獰地舉起刀,像劊子手要斬下他的頭顱。
血順著顱骨的裂縫流到眼睛裡,華襄兩眼昏花,無法反抗,他在心裡計算時辰,可惜還差得遠,抓人抓了三次,三次都沒抓到,自己為什麼就這麼蠢笨!
不,不甘心!好不甘心!
他抱著黑衣人的腿,低吼著拚命往前推:“他奶奶的,我身為江陵城的捕吏,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賊獠——”
但他推不動,不僅推不動,對方還轉動腳掌,在他心口碾了又碾。
少年不肯放手,鮮血順著齒縫流出,他含糊地喊叫,手指狠狠掰扯撕摳著對方的小腿:“啊!啊啊啊!啊——”
就在這時,一道細微的破空聲撞了過來,耳膜刺痛,華襄隻覺得胸口的壓力一鬆,黑衣人的落刀在半空轉彎,向著搖晃的樹影砍去,卻撲了個空。
葉片擦著殺手的脖子,劃出一條紅線,插在樹乾上。
林中風聲尖嘯,黑衣人不禁打了個寒顫,飛速後退,想趕緊滅口走人,可就在他轉身的一瞬,渾身的汗毛齊齊倒豎,身經百戰的他不得不放棄殺人,抓起地上的人肉盾牌,向後一甩。
枝頭掠出一道人影,將華襄接住,錯身與殺手對了一掌,正要追去,懷裡的人卻劇烈抽搐起來。
現在扔下他,他就死了。
白影不假思索,把人放在樹下,點穴止血,最後撕出一片雪白的裡衣,纏在他手臂上,替他包紮。在確認脖子上脈搏有力,鼻下仍有呼吸後,她這才提著少年那把官刀離開。
——
黑衣殺手越過叢林一路狂奔,前方依稀傳來說話聲,有男有女,人數不少,他向後掠了一眼,抓緊手中武器,隨時準備掃清攔路的障礙。
“你確定人在這裡?”甘鬆舉著火把,四下裡看了看,心生狐疑。
“那是自然!”風翠翠焦躁地把那幾個黑市打手叫過來詢問:“他是讓你們往這裡走對嗎?你,就你了,上前頭探探路!”
對方猶豫。
風翠翠向甘鬆伸手拿錢,卻驀地感到手腕一涼,鮮血順著裂口噴湧而出,右掌猝然落在腳邊。
這變故過於令人難以置信,以至於刹那間,她忘記了疼痛,震驚地看著身側的男人。
四劫塢的人在甘鬆身後一字排開,紛紛拔出刀劍。
那幾個驚疑不定的黑市打手,當即便繳械投降。
“你!”
“是你自己選的啊,這地方不錯,正適合埋骨。”
風翠翠搶身上前,挑起打手放下的武器,用完好的手持刀胡砍,甘鬆向後躲,她失血身形不穩,根本碰不到對方一片衣角,反倒被後方衝上來的兩個四劫塢手下捅了兩劍,摔在地上,不停抽搐。
確認她無法還手後,甘鬆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臉,嗬嗬笑道:“送你出去,還要費那麼大的力氣,你要是死在這裡,那才是神不知鬼不覺……”
撲哧——
話音未落,身後忽然傳來重物倒地的響動,四劫塢眾回頭,就見站在最後的兩個同伴倒在地上,身邊的人驚魂未定,倉皇撲過去堵他們脖子上的血洞,大聲呼喊:“張用!李欽!”
其他人則散開,警惕地看向黑夜沉沉的森林。
緊接著,喊話的兩個人也麵朝黃土倒了下來,鮮血狂飆。
甘鬆雙腿發軟,推搡著擋路的手下快跑,卻迎頭撞上一柄刀。風翠翠努力轉動眼珠,痛快地笑起來,那怨恨惡毒的表情仿佛在說“你也有今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