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第一次擲出王采時,荊白雀依然不冷不熱一臉困頓的模樣,但當他一直投擲出王采的時候,她不由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但這樣投擲,傻子都知道有鬼,很容易被發現,所以,還有一種辦法。”
“什麼?”荊白雀順口問了一句。
寧巒山打了個哈欠:“我好困,下次再說。”
“嘿,你這個人!”
荊白雀作勢要踢他,他一躲一滾,裹著被子往榻上一縮,順帶還把燈滅了:“我忽然記起一件事,你明日約了弄碧夫人,要是我耽誤你休息,一早你誤了時辰,那可就罪過罪過。”
“我何時……”
“她跟我約的,我幫你應了。”
“……”
“難不成你想留在家裡跟侯笙角力?還是想跟侯夫人切磋一下三從四德?”寧巒山感到床榻一沉,半撐著身子湊到她耳邊,“她約你逛成都城,那可是美差。”
荊白雀揚手要推他,但又落下,翻過身很快進入夢鄉。
——
翌日一早,寧巒山便隨侯信去了成都府公廨,辰時二刻,弄碧夫人著人來請,拉著荊白雀往成都幾處美景之地逛了逛,見她興致缺缺,以為她不是那附庸風雅之人,便改道上街,挑了些女人愛的胭脂水粉和珠釵首飾。
鋪子前不少販子推板車售賣巴蜀特色的粑粑糕點,一直延伸至小街巷口,蒸屜一開,香氣直往鼻子裡鑽。
“可得嘗嘗這個!”弄碧巧嘴一說,販子便挑了一個,分成兩半給她們品嘗。
荊白雀不好一而再再而三拒絕,那樣恐有拿喬作態之嫌,於是素手一拈,轉身避過去,送到麵巾下方。
弄碧伸長脖子探看,眼觀六路的荊白雀哪能讓她得逞,手上動作一停,忽然又不吃了。瞧她收手,弄碧立刻識趣地避開,隻關切地說:“丁夫人,天氣漸熱,臉上要起痱子了。”
這樣的對話早在寧巒山的考量之內,兩人先前已對好說辭,荊白雀便以此乃東越劍派習俗,忤逆之則大不敬為由敬謝好意,隨後飛快咬了一口手中的糕點。
正努力組織溢美之詞的她剛咀嚼了兩口,就見不遠處槐柳下閃過一道熟悉的人影,很快匿於人後。
趁弄碧沒留意,荊白雀將剩下的糕點彈出去,酒幌晃動,這下她終於看清——可巧了,那不是一早便去衙門的寧巒山嗎!
“再給我一包。”她朝攤子上扔了兩枚錢,不等販子把油脂紙紮好,便搶了過去:“我突然想起,夫君今早噯氣,幾乎水米未進,這糕粑如此開胃,我給他送點過去!”
弄碧動了動嘴,回味了一番嘴裡膩膩的甜味,心想……
這開胃嗎?
她歎了一聲“小兩口的把戲”,盯著那遠去的背影凝視半晌,記憶中年輕的影子驀然在眼前重疊,再眼看著幻影在塵世的冰冷無情下一點點粉碎,她又羨慕又悲哀。
若是有選擇,誰願意整日與人針鋒相對,鬥得個雞飛狗跳,當年若沒有那場意外,今日的侯夫人便是她,與侯信長廂廝守的也是她,而她們的孩子……
販子又遞了一包點心到她跟前:“夫人,這錢給多了。”
弄碧擺手不要,她哪裡還吃得下這麼甜的東西,隨後把候在角落的車夫招過來,要打道回府,可就在登上馬車的一瞬,她忽然一驚。
——丁夫人頭回來成都,哪裡知道府衙在何處!
仔細想了想丁夫人剛才急急忙忙離開的方向,弄碧趕忙敦促車夫駕馬:“快,快!趕緊把人叫回來!”但人影很快消失在七拐八繞的小巷子裡,她深吸了口氣,又從車上跳了下來,小跑追上去。
弄碧一瞧這地兒,自己當初逮她家那鬼混的臭小子逮了不少回,那是熟門熟路,於是轉頭,往一家棋社的後院撞。
“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