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才騙了你,其實看到屍體的時候我已經計劃今天不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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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些時候下起了雨,成都令留了兩個捕吏辦事,搜尋匕首和驗屍的人暫行撤走。
打從晚飯開始,侯信和侯夫人便一直吵架,侯夫人因為悲傷過度毫無食欲,又因遲遲沒找出指認凶手的線索而心生不滿,尤其是見到忙活一日後連吃了兩碗飯的寧巒山,對其沒有如世俗般沉重悲憫食不下咽的模樣而倍感難堪。
荊白雀覺得有些可笑,人活著的時候,生怕被丁酉春得了便宜,拚了命把人家往外人算,等人死了,又用一家人的標準嚴格要求,要求這個弟弟應該流多少眼淚,不哭就是鐵石心腸,冷酷無情。
寧巒山端著碗,看她一拳砸了下來,趕緊往後讓了讓。
這一讓,正好和侯夫人撞上。
對方當即陰陽怪氣地損他:“又不是衙門的人,憑什麼能保證公道。”
對於自己是否被列入嫌犯,寧巒山無可無不可,反正他也和這些人一樣,陳述了昨夜的供詞,困在了府中。
侯信寒著臉將她生生拉走,出門的時候,侯夫人在門檻上絆掉了一隻鞋子。
土裡的地氣被蒸了出來,房間裡潮濕又悶熱,荊白雀拉扯衣襟,怎麼鬆都覺得很不舒服,尤其是密集的雨腳,將人的心緒打得亂七八糟。
遠去的號哭傳來,她忽然又歎了口氣,悲劇之中,沒人能獨善其身。
整個屋子裡,最合乎侯夫人嚴以待人標準的,恐怕隻有她一直視為眼中釘的弄碧。弄碧夫人從下午開始一直在抹眼淚,倒不一定完全出於對少女離世的遺憾,畢竟侯笙那性子,喜歡得起來的人真不多,大抵是生出了對死亡的恐懼,因為不管什麼樣的人,都會死。
和弄碧愁容滿麵相比,大公子侯齡之沒有任何特彆,除了失去親人的悲傷,那就是被困在家中的無趣,他不笑的時候,眉眼的明豔和動人都收斂,被雨水襯得有幾分柔弱,叫人不禁有些嫉妒,有的皮囊,不論是喜怒哀樂,都賞心悅目。
飯後,雨愁得像是要把峨眉山都淹沒,寧巒山自己和自己玩了一會樗蒲,剛過戌時,便拾掇關窗。
荊白雀正打坐練功,不禁掀起一隻眼皮,問:“這麼早睡下?”
寧巒山將推木籌的杆子夾在指尖轉動,聽見她的問話,忽然“啊”了一聲:“我怕明日又沒有時間休息。”
“莫非……”
荊白雀跳下榻,表情很凝重。
寧巒山扔下棋子,推著她的肩膀往回走:“哎呀,莫非什麼莫非,老子最討厭墨菲這個人了,萬一事情真的朝不好的方向發展了呢,快跟我說呸呸呸。”
荊白雀冷冷瞥了一眼。
趁她還沒問出墨菲是誰,說過什麼,做過什麼,寧巒山趕緊摸了摸鼻子,糊弄過去:“我什麼都沒說,隻是當捕頭這些年攢下的直覺。這刮風下雨,最容易招賊,而且最容易掩藏行跡,你聽,你現在還能聽到什麼嗎?”
荊白雀屏息,轉身向門口走去。
寧巒山的聲音又懶懶傳來:“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有的災劫是擋不過去的。”
她的腳步堪堪停住,拉開門板的一瞬間,仲夏的狂風驟雨撲麵而來,寧巒山站在燈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