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恩公所救,卻並沒有得到一個好下場,不僅吃儘苦頭,甚至還殺了人,但這個孩子眼神並不渾濁,也許他才剛剛逃出魔掌,不能讓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受此侮辱,尤其那時,她和馬上的公子哥一樣,還不知道眼前之人是男是女,若是個女孩,該如何承受這樣的陰影!
“彆,彆這樣對他。”
馬上的貴公子疑惑地打量著這個不自量力的丫頭,連身後的少年也是一臉古怪。
她反倒放得開,反正也受夠了,回不了家不如一死了之,於是定了定神,想最後再當一回英雄,於是指著馬上的束脩,道:“公子既攜六禮前去拜師,想必是熟讀禮記,知禮之人,而需你千裡迢迢風塵仆仆前去的,也必然是在世大能,若當街殺人,侮辱女子之事傳到你要拜師之人耳中,他可還會收你這不仁不義之徒?”
“你說什麼!”那公子哥徒然色變,勒馬要將她踏於馬蹄之下。
見此人惱怒,且麵紅耳赤,她心知正中下懷,便要繼續開口。她自幼所學,與大字不識的老鴇無用,與市井莽夫無用,但對於一個專橫無度,看起來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貴族子弟來說,沒準識貨,或許能以幫他拜師為由,作為交換,保住自己和身旁少年的性命。
但她過於理想,實際上對方根本不給她任何機會,便策馬過來。
少年拉了她一把,助她避開馬蹄,她還感激地回看一眼,微微頷首,孰不知人家居高臨下,一眼瞥見她貼胸而藏的寶石,想的是趁她吸引住那貴族公子哥的注意,悄悄偷走,然後自己假意躲避,往外圍靠,最後找機會溜之大吉。
至於這個女孩,是她自己愚蠢,怪不得自己。
他也確實這樣做了,得手之時,擋在前頭的女孩並未察覺,因為她還緊盯著馬上的人,顫巍巍地喊:“你若不信,我,我當場背兩篇詩賦予你,你若還不信,古今中外,你隨意考校,我……”
公子哥不顧無辜路人,仍策馬追她,仿佛找到了新的樂子。
她隻能推開少年,東躲西藏,口中呢喃著:“不應該呀,書裡不都那樣寫的,為什麼到我這裡就不行了?”最後,她實在跑不動,從販子的攤位上翻出去,氣急敗壞地罵:“你殘暴無度,不仁不義,你這樣的人,誰願意收你為徒!”
“這丫頭還真敢罵!”
少年已經溜到酒肆的旗幌下,悄悄擦了擦手裡的寶石,準備趁亂溜之大吉,就在這時,他聽見靠窗的位置,有人哼笑一聲:“她說的也不是不對。”
四下的人大氣都不敢出,心想,這又是哪路神仙,敢這樣說話。
那話音不低,直往耳朵裡鑽,馬上的公子哥忽然挽韁,驚疑不定地眺看窗戶裡的人。說話的男子要年長許多,他身量頎長,英武不凡,劍眉上挑,眉宇清明,麵對外麵的騷動,正低頭氣定神閒地吹茶沫。
馬上的公子哥大怒,其後的騎士跟了上來,在他耳邊低語:“那不是大殿下嗎?難道他也是來拜會……”
——大哥他什麼都要搶,什麼都敢搶!
那公子哥頓時絞緊手裡的鞭子。
他們說的鮮卑話,並未完全避開旁人,被少年聽了去,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因為耽擱,他如今想走已經遲了,順勢躲過必死一擊的女孩回頭,拉住他的手往酒幌下躲了躲,忽然深吸了口氣,快速奔跑起來:
“我有辦法了!”
所謂辦法,就是禍水東引,引他們兄弟鬩牆。
少年心煩氣躁,悄無聲息甩開她的手,怕被她發現自己偷走紅寶石,便引她分頭行動,而自己則沒有按照約定彙合,反而閃入另一條巷子。
結果他還沒逃遠,巷口忽然又轉過來一個人,一個白眉白須的老人,其目光陰狠如狼,正在纏裹左手的緱帶,他的小拇指似乎斷了一截。
少年倒抽了一口氣,隻能自認倒黴地扭頭。
結果轉瞬,那丫頭又從前方跑過去,看見他立馬倒了回來,他無路可走,隻能硬著頭皮與之碰麵。女孩沒有多想,伸出手拉住他,叮囑道:“彆跑錯路!”
少年低頭看著她的手心,過了一會,才反手握住。
那雙手很熱,就跟她傻氣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