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則要比他沉穩得多,目光在寧巒山身上如蜻蜓點水停留短暫一瞬後,飛快挪開,看不出任何情緒。寧巒山知道鬨了個烏龍,不再開口,抄著手靠在門邊,也在仔細打量這個身長玉立的書生。
“你上哪兒去了,我還以為……”文則急聲問。
自己把信轉手托付,荊白雀立刻從敦煌消失得無聲無息,任誰都會憂思多想。
荊白雀抬起手,打斷了他的關心,身纏要務,她可不是來敘舊的,於是快刀斬亂麻地問:“老月回來了嗎?”
文則沒答話,先看了阿來一眼,示意他關門,寧巒山卻伸腿一勾,先一步將大門結實掩上,嘴角還挑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文則並不在意,援手將他們往屋子裡請,荊白雀一見他有話不直說的模樣,心裡一咯噔,直道不妙。
作為主人家,文則落在最後,阿來站在他身邊,小聲咬耳朵:“他怎麼對你敵意這麼大,難道是因為白姐姐?”
寧巒山走過時餘光一瞥,忽然來了一句:“大舅哥!”
文則依然麵如桃花,點頭致意,倒是阿來崴了腳,跌了個狗啃屎。他手腳並用爬起身,揉著膝蓋喃喃道:“那他見到拓跋師兄……我不敢想象,這倆人之中總得瘋一個……”
聞言,文則滿麵愁容:“阿雀喜歡拓跋嗣喜歡了那麼多年,怎麼會突然……”
阿來脫口道:“這樣不好麼,拓跋師兄又不喜……”
寧巒山回頭看了一眼,文則輕輕咳嗽兩聲,笑著擋在了阿來身前。
荊白雀站在門口,腳步一斜,卻沒進去:“文則師兄,有話直說,究竟是一直沒消息,還是壞消息?”
“為什麼不可以是好消息?”文則微笑。
這位師兄端正耿直,從不妄語,荊白雀不由眼前一亮,下意識往長廊兩側張望,可半晌也不見人來,頓覺失望,又將目光匆匆挪回來,上下打量那張笑吟吟的臉。
從前隻覺得這張臉叫人難生厭,眼下卻有幾分討打,她琢磨來去,想起剛才阿來的喊話,又突然靈光一閃:“晁先生給你寫信!”
文則道:“那是幾月前留的,托錢家主轉交,館主約莫是算準了無法按時歸來,這才提前安排。”
“那……”
“你先彆急,信上雖然將書館相托,看起來如是做了最壞的打算,但其實並非如此。誠然書館可貴,能庇護孤苦伶仃之人,集合胸有大誌的儒士,但館主這些年在此經營,留有許多東西,遠比書館更重要,若到了最糟糕的地步,要交代身後事,必然不會漏下。”
荊白雀一聽,聯想到公羊月失蹤之時,晁晨受到錢家主邀請去烏爾禾風城尋找一種發光的石頭,信也是托付錢家的人送來給文則的,隨即轉身,足尖一旋,飛出書館。
彼時,寧巒山正跟阿來說話,想套問這裡主人的嗜好。
小書童敲了敲腦袋,嘟囔著:“我想想,館主最好打發,他的喜好所有人都知道,譬如金石書畫古籍,噢,就黑市上已經快散佚的《連山易》和《皇帝外經》,你去買,不貴,真金白銀也就八萬八。”
“這叫好打發?”寧巒山下巴都要掉地上,他要有八萬八,還在這兒奔波。
“這不好麼?雖然貴了點,但勝在目標單一,要是公羊前輩,那才難纏,他所有的行事都不按尋常,他若是看好你,就算全世界反對,他也會幫你們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如果他非常不看好你,那……”
“那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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