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巒山瞥了一眼房門,門前沒有血跡,被刺的人即便沒死,也不可能乾乾淨淨走出屋子,而門板的紙糊格子上透過一點陰影,說明外間掛有勿擾的門牌,結合剛才揭瓦時候的暗香,更加令人費解——
推遲屍體或是傷者被人發現的見過,推遲一間出事的屋子被發現的倒是聞所未聞?難道是案發現場有什麼秘密?
兩人立刻在房間裡走動起來。
靠後院的窗戶破了一扇,被人拚湊起來,直接用木屑作為釘子封上,物體雖然擺放整齊,但卻不對位,是被人隨手收撿過的,應該有人在此打鬥。
“武功還不低。”
“你怎麼知道?能看出招數?”
“出手精準對基本功要求很高,彆看有的人一錘子下去七八個人,不過是借著武器豪橫,一通亂打,能收能放是高手的基本門檻。”
寧巒山點頭:“那牆上這些血跡,不一定是一個人的。”
不久後,他們在臥榻前一步半的一卷掉落的垂簾裡發現了纏裹其中的手臂,手臂細長,手中有繭,從骨骼走向能判斷為女子右臂,而手臂不遠處,落著一支玉簫,簫裡有刺,和紮在地板上的痕跡一樣,有人被這支簫殺死。
“你過來看看這個。”
寧巒山正要去取玉簫,聽見喊聲,掉頭走過去。門柱下攤著一團黑乎乎的燃燒後的香灰,其實有香並不一定就是為了掩蓋血氣,畢竟客棧後院對著馬棚,而馬糞熏人。
這堆灰燼裡染了血,比起滿屋到處可見的飛濺狀血痕,倒是不奇怪,唯一值得注意的是,香灰被踩了一腳,留下半個鞋印,估算大小,應是個男人的。
寧巒山驀然回頭,目測手臂到門邊的位置,說:“有人砍下女子手臂,然後從這裡走過。”
……屋子裡曾有男有女,那誰是傷人者?誰又全身而退?究竟誰活著?誰又在此死去?寧巒山腦子驀地湧出一個問題。
“快走,有人來了!”
但他還沒想通,就被荊白雀拉走,從破瓦間翻上屋頂。
然而來人直奔這間屋子,十分迅速,荊白雀反應過來有人在這裡設局殺人,若是從屋頂出,四下被包圍他們必然來不及下地,於是她在衝出去的同時,彈指打爛窗戶。
人習慣性往前看,當白衣人們推門而入時,率先注意到動靜最大的窗戶,而他們則從另一側躍下,混入客人中。
一身縞素在黑夜裡尤為顯眼,荊白雀臨門一轉,拉住寧巒山一道往柱子後方塞:“白衣會的人。”
寧巒山立馬問道:“要不要跟?”
不過白衣會的人並沒有給他們做決策的機會,走廊上飛奔而過一道靈活的黑影,其中一個白衣會的信徒揪著那人說了兩句話,對方立刻派人清場。
兩人無處可藏,隻能先退出大門。
寧巒山指了一個方向,荊白雀隨他回到最開始的巷子,聽他琢磨道:“我記得屠行對麵乃是粳米行,有糧必有倉廩,爬上去應該能望見客棧二樓的動靜。”
荊白雀旋即眺了一眼,見粳米行前並未點燈籠,盤算無人,便帶著寧巒山輕功縱身飛過去,飛至半空,卻不曾想黑燈瞎火的竟有人在,但眼下兩側無樹可掩,更無可借力轉向的踮腳之物,隻能硬著頭皮落至門前。
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突然開門從屋內走出來,聽見輕微的踩雪聲,頓生警覺:“誰在那裡?”
荊白雀反手拔出寧巒山掛在腰間的匕首,屏住呼吸。
那男子四下張望不見人影,卻並沒就此打消疑慮,反而朝著石磨的方向走來。他正要繞後檢查,這時一個老頭撲過來,吊住他的手臂,罵道:“你這個混賬!把錢,把錢還給俺,這是,這是留給俺老婆子的買藥錢!”
“去你媽的老不死!”
串錢的繩子在推搡中掙斷,叮叮當當落了一地,男人回頭,一腳將那老頭踹飛至門前柱子下,那一把老骨頭哪裡受得住如此摧殘,頓時口齒含血,摔在地上爬不起來。
“……你們這些天打雷劈的畜生!”
男人一腳踩在老頭的心口,用力碾壓:“罵啊,再罵啊,沒有我們駝幫,你以為你能在西市做生意,你他娘再囉嗦下個月的點子就不是這個數!”
“把錢,錢,還我……”
“老頭,老頭子你怎麼了?什麼聲音?”屋裡沉睡的老嫗被撞擊的悶響唬住,跌跌撞撞奔過來,不見回應,隻聞抽氣聲,便朝著一旁的黑影撲去:“你們要什麼,都拿去,不要傷害老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