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保不住,關中也保不住,其他人都可以不顧,劉義真必須保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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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裕回到建康之後,因北伐戰功獲封宋公,盛極一時,然而還沒高興兩天,就收到關中來信,詳述王鎮惡與沈田子之死,他預感大事不妙,也知道以自己兒子的本事,無法斡旋其中,必然反受其累,於是慌張傳書。
可惜信還沒傳到長安,又接連傳來消息。
長史王修被捕殺,人情離駭,劉義真無人可用,也無人敢用,長安空虛,最後隻能被迫召回在外迎戰的大軍,退守長安。
那日荊白雀聽到的戰鼓並非迎擊,而是大軍歸城之號,號聲雖亮,卻毫無歡喜。
夏國騎兵勇猛,一時趁勢而上,連下數城,關中多地請降,赫連勃勃占據鹹陽後,幾乎扼斷長安來去之路。
劉裕驍勇征戰,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恐怕這輩子都沒那麼驚慌無措過,接到八百裡加急,幾乎連下數道軍令,召集次子東歸的同時,緊急調輔國將軍蒯恩入長安救人,又令親信,相國右司馬朱齡石代鎮長安(注)。
探聽到消息的荊白雀,稍稍安定了幾分,朱齡石是經驗豐富的老將,曾隨劉裕征伐西蜀,有他前來馳援,長安之亂或許能就此平息,至少,不用她再費心思慮,誰勝誰負各憑本事,由是她又平靜幾分。
虎台還是定期聯絡她,她忙於周旋,為此耽擱,等她發現城中大亂,王府守衛幾乎等同於無,自己隨便出入,連影衛都消失得無影無蹤的時候,才知自己過於樂觀和自信。
劉義真東歸前夕,一想到長安在自己治下沒能守住不說,北伐的將領一個接著一個死於非命,如今自己還要狼狽逃竄,便貪縱手下,大肆劫掠,隻為回到江左之時給他老劉家還能留幾分臉麵,免叫他老爹打死。
荊白雀安置好侍女,負刀出城,沒多久便在難民中聽說,夏軍在青泥大敗晉國軍隊,傅弘之、蒯恩皆被她父王的謀士,夏國長史王買德所擒獲,倒是劉義真,並未被捉,不過附近都是精兵,這小子想要隻身闖出去,比叫他守住長安還難!
她隨即奪馬,夜奔入山去救。
劉義真和左右親兵離散後,借著夜色藏在山中,他僥幸不死,又不知敵軍情況,無法確定敵人會否封山封路搜捕,於是縮在硤石縫隙裡躲避。
子夜飄雪,很快積了一身,露在外麵的臉被凍木,連睫毛上都結了冰。
他已一日一夜未進水米,如今又渴又餓,看見地上的雪,努力咽了咽唾沫,乾得火燒似的喉嚨刺痛,他忍不住伸出右手抓了一把,塞進嘴裡。
許是動作太大,剛才掖在腰間的火折子滾了出去,他向四周張望,伸手去撿。
這時,一隻腳映入眼簾,他怒罵了一聲:“你們這些蠻子!”下意識要跑,對方卻閃身至後一把捂住他的嘴,將他往石頭下方拖。
“是我!”
劉義真回過頭,荊白雀拉下鬥篷的兜帽。
“你……”
劉義真神色複雜,過了一會,掙紮著摔在地上,怒氣衝衝向著她:“難道你不是麼!我都知道了!滾,我不要你一個蠻子救!”
荊白雀垂眸,臉上閃過一絲狠戾:“誰告訴你的?”
他不肯說,眼睛裡卻藏不住秘密。
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