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緣再見?
是啊, 又不像以前有手機有網絡,隨時可以聯係,在如今的末世之中一旦分開, 還能不能再見麵就真的是隨緣了。
所以陸妄怎麼可能會讓這家夥從自己身邊離開?
“你有什麼事情要做?”
陸妄揪住江肆命運的後頸皮,把這隻沒良心的小貓崽強行按回沙發上坐下, 兩隻手臂抓著沙發背。
江肆被他牢牢地框在了中間, 蜷起雙腿,把下巴放在膝蓋上,咬著棒棒糖,抬頭調皮地衝他眨了眨眼:“你猜。”
“說出來, 我幫你。”
“可是這件事情……”江肆牙齒輕輕抵在糖果上蹭了蹭, 突然一口咬碎了嘴裡的棒棒糖, 緩緩抽出糖棒丟在地上。
從說話的語氣到動作都是慢條斯理的, 陸妄垂著頭, 似乎也在專注地聽他說。
一副“和諧溫馨”的畫麵。
在上門縫偷窺的章愛文小聲對楊旭說道:“這下看出來了吧?”
“看……”楊旭正要點頭。
可就在那根糖棒落的瞬間,江肆眼神猛然一變,他拔出手術刀, 刺向男人的手臂。
陸妄卻像是早有所料, 熟練地不能再熟練地奪刀,抓手反折,江肆見此抬腿攻向對方的下盤。
哪知陸妄順勢用膝蓋抵進了他的雙腿中間, 將他狠狠地壓住了。
“你……”這一下, 江肆被陸妄完完全全地給控製住了,緊緊地壓在了沙發上,動彈不得, 渾身炸毛:“喂, 陸妄, 放開我!”
“想都彆想。”男人英俊臉上的表情多了幾分冷意,他單手解開皮帶扣,準備又把皮帶抽出來綁人:“不要耍花招了,否則……”
章愛文、楊旭:???
剛才還好好的,這兩人怎麼說打架就打架,還動刀子脫褲子的?
威脅的話還沒有說完,沙發上的小瘋子忽然抬頭。
“啾~”
他親了陸妄一口。
陸妄:?!
然後趁著對方愣住,他猛地掙脫,雙手抓住身後的陽台的邊緣,一個靈活的後空翻從他的懷裡翻了出去,直接一躍而下。
“娘子,拜拜~”
等陸妄回過神來,江肆已經從三樓跳下去,跑得沒影了。
“小瘋子……”
指尖輕輕在唇上摩挲了一下,男人被氣笑了,這小東西還真是不折手段呢。
不過,他以為他跑得掉?
男人拿出了那個紅色小木偶。
江肆出逃後還謹慎地繞了繞路,在一個隱避的房子裡待到了接近天黑,見陸妄沒追出來,自以為已經擺脫了陸妄,下樓後就往家的方向走去。
可臉上卻也沒有很高興,反而撇了撇嘴。
那家夥應該是已經和同伴回海城了吧?
以後估計沒什麼機會再見麵了。
“江爸爸,為什麼不同意和陸妄一起走?”光球冒出來,歎氣氣:“你跟陸妄合作簡直無敵好嗎?”
光球時刻牢記著自己要拯救世界的光榮使命,試圖勸說江肆跟陸妄走。
先不說焱黃那裡有大把的現成資源可以供他們使用,隻說陸妄本身。
毋庸置疑,他們兩個是最適合的搭檔。
江肆腦子好使,但真的太瘋狂了,瘋起來沒有下限,連命都可以不要,而且所有技能都是攻擊性的,沒有一點保命能力,隨時可能把自己玩死。
而陸妄呢?他的能力不管是進攻還是輔助都非常強大,最重要的是……也就他有能力管著點江肆,讓他不至於瘋到沒命。
江肆和陸妄就像是完美互補。
隻要這兩個人在一起,打紅色等級的BOSS都跟玩一樣。
除此之外,光球能清楚地感覺到,江肆跟陸妄在一起時候的狀態與先前截然不同了。
乍一看,江肆該瘋的時候好像還是很瘋,不要命起來還是不要命。
但實際上,他在麵對陸妄的時候就是跟對彆人不一樣,會生氣會大笑,甚至偶爾還會撒撒嬌。
連跟陸妄親密接觸都不抗拒。
在陸妄麵前的時候,他更像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普通的十八歲少年。
這些都是無意識的轉變,江肆自己或許都沒有意識到。
“但是呀。”江肆半眯著眼眸,又恢複了一貫什麼也不在乎的模樣,懶洋洋地說道:“太無敵就沒意思了,我還是更喜歡一個人。”
“可是陸妄救過你。”光球提醒道:“整整三次!”
“第一次他使用了新手機會救你,第二次他掏空了全部積分救你,第三次他為了救你,身體四分五裂,你還欠他人情!”
“……是他自己要救我的,我又沒請他。”沒良心的小瘋子理不直,氣也壯。
“怎麼能這麼說呢?江爸爸,你不覺得你就像個渣男嗎?怎麼可以用完就扔呢?而且你明明很在意陸妄的。”
從剛才開始就一副心情極差的模樣。
“我不在意。”
“你在意。”
“不在意。”
“你明明就在意。”
“不、在、意。”
“在、意。”光球今天仿佛跟江肆杠上了:“到底有什麼事情那麼重要啊?”
“胖燈籠,你是嫌命長了嗎?”正在上樓梯的江肆終於沒了耐心,一把將它從天上抓了下來,團了團,正準備丟出去的時候,他突然感覺到了什麼,腳步一頓。
少年抬頭看向自家的房門,嘴角溢出了一抹興奮的笑意。
“你不是想知道是什麼事情嗎?”他緩緩鬆開手:“你馬上就可以知道了。”
那件對他而言,無論如何都要親手了結的事情。
“啊?什麼……”光球正要追問,可是一抬頭,卻被對方臉上的表情嚇到了噤聲。
江肆明明在笑,可是那雙紅色的桃花眼卻像是泡在冰冷血水中的玉石,浸著刺骨的寒意,連眼角那顆淚痣都變得冰冷。
仿佛一把沒有感情的尖刀。
江肆離開前在從進入單元樓門到樓梯之間的路上都設置了小機關,如果有人上來,他便能看出痕跡,加上隨著靠近,他聽到了一些房子裡的動靜,基本可以肯定——門裡是他“日思夜想”的那件事情。
他貼到家門上,從虛掩的門縫裡,他看到了三個熟悉的人影。
一個穿著黃色衣服的矮個中年婦女跟一個瘦高的中年男人正在屋子裡翻來翻去,客廳、浴室、江肆的房間,試圖找到“寶貝”。
中年男人皺眉道:“搞什麼,怎麼會什麼都沒有?江肆不都混成全國第一了嗎?他的道具獎勵呢?”
一個相貌清秀的男生坐在沙發上,低聲說道:“會不會是哥藏起來了,不想給我們啊?”
“他敢!”婦女惡狠狠道:“我們養了他那麼多年,那小子敢不給我們?”
男生又說:“媽,彆總這麼凶啦,哥肯定不會這麼做的。”
“少來了,彆以為江肆像你一樣傻,他花花心思可多了,之前初級遊戲結束還裝死不回來,要不是我們看到排行榜,估計他就準備獨吞所有積分道具了!”
“算了,老子不想找了,等他回來再說。”中年男人也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
江肆離開的時候專門在冰箱上貼了張紙條,告訴他們他會回來。
男生安慰道:“爸爸,你辛苦了。”
中年男人拍拍他的肩膀:“還是文譽會心疼人。”
光球跟著湊近看了看,似乎有點難以置信:“這就是你的父母跟弟弟嗎?”
沒錯,這就是江肆的父母江良翰、萬慧芳以及弟弟江文譽了。
光球那裡的資料都是江肆成為高級玩家以後的了,在那之前的,關於遊戲初期發生的事情,它也不清楚。
畢竟末世沒有檔案沒有攝像頭,它庫裡的資料都是人工收集而來然後錄入的。
不過。
它怎麼覺得這三人和江肆一點都不像呢?
不光是相貌上的,連氣質都完全不像。
咋說呢,從第一次見到江肆的時候,光球就覺得他像是那種貴族家庭出生的孩子,相貌俊美身姿挺拔,一舉一動無不優雅從容。
可眼前的這對中年夫婦,身材走形,發福發胖,不知道幾天沒洗澡換衣服了,十分狼狽。
江文譽也隻是長得還算清秀,但也僅僅隻是清秀而已,跟江肆這張妖孽級彆的臉差距太大了,而且他看著就一副很弱氣的樣子。
半點沒有江肆身上那種奪人心魄的氣勢。
江文譽比江肆小兩歲,身體不太好,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毛病,從出生開始就比較虛弱,平時跑兩步就喘氣,走幾步就腿酸腳疼,連說話都是有氣無力的。
因此從小父母就更疼愛他,甚至可以說是偏心得毫不掩飾。
比如飯桌上永遠隻有江文譽喜歡吃的菜,比如江文譽的玩具、被子、衣服永遠是新的,而江肆的永遠是舊的。比如家裡的水果零食必須讓江文譽先吃,江肆隻能吃剩下的。
兩人一旦發生爭執,不管是誰的錯,被罵被打的一定是江肆,因為他是哥哥,哥哥要讓著弟弟。
江良翰和萬慧芳總是跟他說,弟弟身體不好,需要人照顧,你要對他好,讓著他,等以後工作了,賺了錢就要拿來養弟弟。
所以江文譽想要什麼隻要撒嬌就一定能得到,新玩具、新衣服、電腦手機,哪怕是江肆的東西,他的父母也會完全不經過他的同意便強行奪走。
而江肆哭鬨撒嬌,隻會挨打挨罵,被厭煩。
在江肆的印象裡,從小到大江良翰和萬慧芳都很少給他好臉色看。
好像他在這對父母的眼裡永遠隻有缺點,永遠十惡不赦,永遠不堪入眼,被生下來就是原罪。
江肆打小自尊心就極強,發現哭鬨撒嬌沒用後便再也不哭不鬨了,他渴望得到父母的認可,想著隻要自己努力學習,隻要自己足夠優秀,足夠厲害,他的父母就會喜歡他。
可是並沒有。
不論江肆如何努力刻苦,變得怎麼樣優秀,拿多少獎都沒有用。
其實江家條件還不錯,江良翰跟萬慧芳開了兩家茶館,不說大富大貴,但賺的錢養兩個兒子綽綽有餘了。
畢竟江良翰和萬慧芳都有賭博的愛好,經常輸個二三十萬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他們卻舍不得在江肆身上多花一分錢。
江文譽打小什麼都有,想要什麼有什麼,被捧在掌心裡愛護,衣服褲子全是潮流名牌,還經常被追著問有沒有錢,錢夠不夠用。
而江肆呢?一年到頭就那幾身衣服穿來穿去。
從來沒有零花錢,初中住讀,一個月就幾百塊錢生活費,彆說吃零食買其他東西了,連吃飯都得剩著點花。
他們並不關心他在學校裡過得怎麼樣,有沒有飯吃,有沒有被欺負。
甚至從高中開始,父母就沒給過他一分錢了,生活費全靠獎學金維持不說,連學費都得自己攢。
好在因為成績過於優秀,中考之前就保送一中了,學校給他減免了大全部學費不說,還有食堂補貼。
江良翰和萬慧芳唯一對他笑也就隻有他把獎學金拿回家的時候了。
“對,江肆,你是哥哥,就是應該讓著點弟弟。”
“就是要把錢拿回來給弟弟花。”
“爸爸媽媽當然也愛你的了,隻是弟弟身子弱,所以你也要對弟弟好。”
“家和萬事興,弟弟高興了,我們也高興,所以他高興才是最重要的。”
他從小生活在那樣的環境裡,被父母弟弟洗腦得跟成功,所以上一世,直到末世來臨,江肆都認為。
父母是愛他的,隻是弟弟更需要照顧。
所以他應該孝敬父母,也寵愛弟弟。
而現在——江肆打算讓這一家子去直播間裡高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