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熒惑(五)(2 / 2)

楚小尋卻總不滿意,整日伏在案前,細細精研,畫得不滿意了,還要把紙張緊緊揉成一團,扔到窗子外去,不知砸中了幾朵無辜的花、幾隻經過的鳥。

他不曾發現過楚小尋還有畫畫的愛好。

她對這幅畫這樣上心,是要送給誰呢,又是那個招人厭惡的趙敘文嗎?

麥芽糖的甜意留在唇齒間,眼下,這口糖,卻讓他的牙齒有些發痛。

莊衍懷咬了咬後槽牙,心裡也不大痛快,搶過了楚照槿手裡的筆。

“還沒畫完呢。”楚照槿麵露不解,準備奪回來。

莊衍懷負手,把筆藏在身後,無意再心平氣和等著她畫下去了。

“河邊風大,我帶你去放紙鳶?”

連下了幾日的雨,好不容易停了,風還吹著,越過了樊川的高山和新綠,攜走了花和泥的香,掠過了長安城的一百零八坊,藏著晨鐘暮鼓的渾厚和集市裡沸沸揚揚的叫賣聲,來到了灞河邊。

遊人來了不少,火燒了東宮,京城裡出了這樣的大事,晴天來之不易,把擠壓數日的緊張擔憂一掃而空。

紙鳶是楚照槿自己選的圖樣,莊衍懷在晴天前趕出來的,是一隻青綠色的燕子。

楚照槿穿著緋色的衣裙,拉著那隻青燕子奔跑的時候,就像是薔薇開得正好,身邊跟著翠色生機的葉。

莊衍懷在後麵幫她舉著紙鳶,楚照槿在前麵慢慢放好了線,背過身去扯了扯。

她回頭對莊衍懷道:“不夠!得再舉高些!”

莊衍懷乖巧應了她的話,伸直了臂膀,把紙鳶舉到了自己的頭頂。

蕊絮和隱戈站在馬車邊,數日不見,如今一看,兩人相視一眼,無不瞪大了眼睛。

連隱戈那張木訥的死人臉上,頭一回浮現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那日侯夫人和趙敘文在樓裡相見,侯爺氣急了,把侯夫人關入房中,命人不能去伺候。

蕊絮和樊香梅心裡不論如何擔憂,隻被隱戈攔在院外不能探視,側敲旁擊問詢楚照槿的狀況,知曉她吃好睡好,便放心給自己放了長假。

隱戈亦不例外。

莊衍懷把楚照槿從船上帶回來,不讓他再進院守著,一個貼身侍衛,不守主子,便成了整個府裡最遊手好閒的人。

恭靖侯府的下人眼裡,侯爺連日休沐,遣散了院中伺候的一應人等,鎖了院門,隻和侯夫人待在裡頭,沒人知道兩人在裡頭乾什麼。

偌大的侯府,多少張口舌,暗中的猜測從未停歇。

有擔憂侯夫人的身子,說著說著歎氣皺眉的,有驚歎侯爺的體力,稱讚不愧是大將軍年富力強,議論再過不久府裡就要再辦喜宴的,也有說著說著腦海裡浮現了畫麵,臉上忍不住飛紅的。

隻有蕊絮和隱戈這樣的人,知曉內情,連連歎息,以為莊衍懷怒不可遏,楚照槿小命不保。

兩人正坐在院門口的台階上閒得拔草呢,就見封閉已久的院門終於開了。

莊衍懷把楚照槿的手牽著,開口的第一句,便是要他們兩人遠遠跟著,陪他們去灞河邊放紙鳶。

蕊絮一路上都疑著兩人的和諧氣氛是不是裝出來的,此時看著楚照槿拉著紙鳶在前麵跑,莊衍懷跟條狗似的,永遠唇畔揚笑跟在身邊的樣子。

她終於相信,這兩人許是領悟了床頭吵架床尾和的真諦,畢竟是夫妻之間,終歸躲不過那碼事。

“你在想什麼。”隱戈看蕊絮在數指頭。

“彆吵。”蕊絮沒著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