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真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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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衍!”楚照槿不能再向外走一步,快步到顧衍身邊,“張醫正不是說已無大礙嗎,怎會如此。”

張醫正的醫術享譽蕭國杏林,若他都醫不了顧衍,那還有誰人能醫得。

隱戈:“勞煩殿下照顧我家公子片刻,我再去請大夫。”

“好。”楚照槿的手掌一下下輕拂過他起伏的背脊,有些分明的觸感透過單薄的衣料刺激著她的手心。

是無數凸/起的疤痕。

她的手指蜷了蜷,再次觸碰時多了幾分小心的意味。

瞧起來顧衍也是大鄞養尊處優的王公貴戚,鴻臚寺的人是文臣,他既沒上過戰場,身上為何會有這樣多的傷疤。

楚照槿的裙擺和披風再一次沾染了他的血,在純色的布料上分外刺目。

“你可有好些?快擦擦。”楚照槿將繡帕遞到他唇邊。

顧衍拉起袖口擦去嘴角的血汙,將那方繡帕給楚照槿退了回去:“殿下,臟。”

楚照槿想顧衍所指是他吐出的血汙:“人本就是血肉塑造,即是人,受了傷都會流血,有什麼臟的。”

“殿下,是顧某臟。”

中衣潔白如雪,顧衍看著袖間的血跡,想起了從前。

人皆有血肉,血自然不臟,臟的是他。

草原之上,雄鷹翱翔,而他不是雄鷹,是泥土中的螻蟻,被人踩在泥裡踐踏,肆意蹂/躪,滿身血汙,那時候,他們對他說。

你真臟。

囚車的車輪碾過人聲鼎沸的朱雀大街,行過長安城的一百一十裡坊直至刑場,那時候他已經看不見了,人們將所有糟汙之物扔進他的囚車,也聽得見他們的怨怒謾罵。

你真臟。

血腥氣裹挾著回憶裡的惡心席卷而來,這些畫麵在他的腦海裡封存了許久,偶然浮現便來勢洶洶,像是把利刃要攪亂他的肺腑。

黑血又一次湧出喉間,小娘子的衣裙徹底臟了,身上沒有一滴血不來自他。

楚照槿將顧衍扶在床上靠好:“我去給你倒水來。”

顧衍攥住她的手腕,是一種竭力的禁錮,眼底殺意彌漫,唇角的餘血未完全擦淨,在嘴角留下暗紅的痕跡。

是她的話讓他想起了從前過往,他便生出殺了她的念頭。

小娘子脖頸的一側從耳後垂落的青絲中暴露,白皙的肌膚上存留著他的血,應是他吐血時不慎噴濺上去的。

這點猩紅刺激著顧衍的眼睛,他生出一股莫名的興奮和玩味。

以少女白皙的肌膚為底,鮮血為墨,恰似雪地中綻放出的一朵山茶,嬌豔欲滴,幽香暗送。

如此,會很好看。

楚照槿愕然回頭看著被顧衍攥緊的手腕。

力道霎時鬆了不少,她收回手,目光移到顧衍臉上時,他在傷病之中眸光氤氳著病氣,依舊溫和而疏離。

恍惚間鳳眸中閃過了彆的情緒,楚照槿沒有捕捉到:“何事?”

天色陡變,窗外大雨傾盆,狂風裹挾著海浪的鹹送至屋中的每一個角落,風雨淩亂了窗欞外蔥鬱的芭蕉。

顧衍伸手撫上她的脖頸,他動作輕柔,指尖卻帶著力道,在那片白皙的肌膚上摩挲了一瞬後匆匆離開。

“殿下身上有顧某的血汙,我幫殿下擦掉。”顧衍開口,話語裡滿是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