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掀起了一朵浪,浪花拍打礁石,碎開的紛繁水珠是小娘子全部的在意和驚慌。
他閉上了眼睛,感受這朵浪花慢慢褪去,海邊潮漲潮落,歸於沉寂。
棕熊的尖牙穿透他的腰腹,肆意撕裂他的皮肉。
莊衍懷沒有痛呼一聲,沾滿鮮血手掌慢慢覆上棕熊的額頭,手背上的筋脈突起,掌力穿透了棕熊的腦袋。
這個過程幾乎沒有什麼痛感,他從未這樣溫柔地殺死什麼東西。
棕熊口間的力道鬆了,在和莊衍懷對視的瞬間倒下,空曠的鬥獸場上,像是崩倒了一座山。
就在剛才,棕熊聞到了同類的氣息,野獸或許也能知道自己故鄉何處。
那是北燕的草原。
棕熊闔上了沉重的眼皮,沒有任何的掙紮,馴獸人的皮鞭不會再對它產生一絲一毫的威脅,它終於回到了自己的生長的地方。
楚照槿的眼裡含著淚,一步一步走下看台到莊衍懷麵前。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明明是莊衍懷找死,又要戲弄她,以她一點就著的性子,不該哭的。
她垂著頭,居高臨下地看著莊衍懷。
血珠滾入那雙半睜著的鳳眸,蓄在眼眶,染紅了他的眼白。
滾燙的淚珠從高處滴下,混入脖頸間的汗水,莊衍懷的喉結上下動了動。
幽冥坊,莊衍懷來過很多次。
他沒有一次做過台上撒錢歡呼的看客,步入深處潮濕陰暗的牢籠,聽到那些聲嘶力竭的慘叫,對上那一雙雙空洞沉寂的眼睛。
莊衍懷換下身上的錦衣華服,穿上奴隸的破爛衣裳,戴上枷鎖,麵對凶狠可怖的野獸。
從不為了救人,而是意在殺生,享受它們慢慢咽氣的過程。
他心底最陰暗嗜血的部分會得到極大的滿足。
每一次殺掉它們,莊衍懷看著手上淋漓的鮮血,洋溢肺腑的愉悅很快消散。
他不甘。
為什麼死的不是他?
他屢次暴露出軀體致命的部位,它們總是無法一口咬下,他給了它們那麼多次機會,為什麼不殺了他再去死?
明明都是畜生,憑什麼它們能輕鬆死去,與世長眠。
有什麼東西粗暴地穿上莊衍懷的脖子,束縛住他的咽喉的每一寸。
莊家將粗繩遞到楚照槿手裡:“現在,這畜生的命歸你了。”
淪落到鬥獸場裡的人,都被稱作畜生,與一條喪家之犬無異。
楚照槿咬咬牙,奮力一扯,粗繩的另一端隨著她的力道突然拉緊。
莊衍懷的喉間傳出兩聲嗚咽,他全身僵直,額頭間青筋突起,冷汗劃過他分明的下頜,落入他脖頸後的衣襟。
楚照槿還沒有鬆手,她雙手拉住麻繩,柔嫩的手心磨出了血泡,細密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疼得想哭。
莊衍懷的眼前隻剩下無儘黑暗,看台上眾人的驚呼慢慢淡去,小娘子壓低聲音,可他還是聽到了她的啜泣。
鼻息間再湧進不了一絲空氣,長久的窒息。
猙獰麵具之下,莊衍懷在笑,可惜繩子的束縛讓他發不出聲。
在他身體停止痙攣的最後一刻,楚照槿鬆開了繩子。
黑暗慢慢褪去,她的身影出現在眼前的一片血霧裡。
莊衍懷閉了閉眼,想看清楚楚照槿的神情,卻隻能看到她單薄纖瘦的背影。
楚照槿拂去臉上的淚,明眸不再生動,語氣冷淡:“你的命,我不要。”
她毫不猶豫地轉身,把莊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