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修複的日式房間門裝修古樸而簡潔,其中彌漫著點燃的熏香,除去中央的的兩個座位和茶幾外,沒有其餘的裝飾。
或許是主人的年紀大了不再適合跪坐,又或許是顧慮到客人是外國人,沒有傳統跪式的薄毯,而是放了倆張柔軟的沙發。
這個款式和高度並不像年邁老人慣用的。
露西亞掃了一眼兩個款式相同的嶄新沙發,垂下眼睛坐在那裡安靜地喝茶。
不該看的不要看,不該聽的不要聽,到了組織的地方就要做個合格的瞎子、聾子和啞巴。
看來今天是見不到那位boss了,隻是不知道來的到底是誰。
幾乎把她一個人曬了有一個小時,這期間門隻有沉默寡言仆人進來默默地添水。在一片寂靜中,露西亞看起來頂著昏昏欲睡的腦袋,就要在這裡進入夢鄉,許是主人對這個情況很滿意,終於考驗完畢,才姍姍來遲。
來人聽起來是個體重不輕的成年男性,他的腳步還算輕快,在門口停頓半晌後,他終於慢吞吞地打開了拉門。
最先入目的,是露西亞再熟悉不過的光頭,男人看起來年約五十左右,下頜十分寬闊,高挺的鼻梁和突起的駝峰彰顯著他的高加索人血統,麵相十分不和善,那隻具有略微區彆的眼睛更是直接表明了他的身份。
RUM。
其實組織內對朗姆外貌的描述非常多,且各有不同。“身強力壯的男人”,“像女人一樣的男人”, “是個老人”,這些都是最常見的形容,但更多的人認為這都是他的替身。
不過露西亞認為隻有一個消息是真的,就是那個唯一明確的特征描述——朗姆的一個眼球是假的,這個猜想也得到了貝爾摩德的證實,那個女人隻是曖昧地說那是朗姆忘不掉的傷疤。
看來這家夥有個難忘的仇敵,總不可能是因愛失眼。
朗姆破天荒地拄了根手杖,身著板正的西裝,一副成功人士的強大氣場。
看樣子又在認真地扮演boss。
露西亞手支在沙發扶手上,撐著臉,原本還算精神的勁頭立馬下去,懶散地看著眼前的人,從嘴邊擠出兩個字:“朗姆?”
誰也沒想到身份被一下戳穿,還在給朗姆開門的下人緊張地扣緊了門板,繃緊神經等待上司的下令。
看來傳聞也不假——組織還挺喜歡收養孤兒的。
庫拉索是,這些朗姆的手下是,那麼琴酒不會也是吧?
不過那家夥明顯不認識朗姆本人的樣子,估計庫拉索這些人存在的年頭也不長,是近十幾年才被朗姆收養在手下的,或者……琴酒隻是不認識現在的朗姆而已。
繼承代號,這是在各個組織裡很正常的事。
即使思緒早就飛走,露西亞表麵上還是看著沒有紕漏,麵對這個難纏的家夥,朗姆倒也沒遮遮掩掩,揮手勸退手下,三兩步走到位置上坐了下來。
他說:“看來你認識我。”
“不不不。”露西亞連忙擺手否認,“隻是聽過一些傳聞而已,現在……”
她上下打量著對方:“確認了而已。”
組織裡沒有不透風的牆,就是香檳也有著不靠譜的各色傳聞,比如什麼“可能是男人,也是女人”,“蛇蠍心腸的狠心男人”,“愛好玩弄男人的美豔女人”——尤其在朗姆這邊的人裡流傳廣泛,他真的考慮過給香檳塞人的可能性。
兩人心照不宣的相視一笑,沒人挑剔對方那虛偽又僵硬的笑容。
“沒想到是你。”露西亞說的聽著唏噓。
“不是boss很失望?”朗姆陰惻惻地笑著。
“失望伴隨著開心吧。”露西亞將一縷跑前來的頭發放回耳後,“越被看重,責任越大。我現在已經很忙了,還不想到琴酒那個程度……”
365天連軸轉,無論大事小事親自操勞,手下還要再管上一幫子人,那家夥要是乾警察,估計早成了降穀零的上司,把他看不順眼的波本一頓搓圓捏扁。
這個話可出乎了朗姆的意料。
“哦?這可不像你之前。”以前的香檳可是掙著往上爬,不然他也不會和這人產生衝突。
即使都忠於組織,但他們這些“老資曆”的人也會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利益產生分歧。
“這不是不一樣麼。”露西亞說著也有些不好意思,“被領導盯著自然不像一個人作主自由自在。”
和琴酒在一起哪兒有偷懶的份,現在她一個人想摸魚就摸魚,反正天高皇帝遠的沒人管得了她。
……果然是和貝爾摩德混在一起的人。
朗姆在心中將天秤上的香檳重新估量重量,他慢條斯理地說:“我會和boss報告你的情況的。”
露西亞連忙點頭:“那還望您多美言幾句。”
“還有其他事麼,今天這麼大費周章,應該不隻是抽查下學習能力吧?”
她一開始就沒覺得boss會見她,就像琴酒和赤井秀一接頭見麵不會全無防備,這次無非是一次試探。
隻是她沒想到來的是朗姆,看來這次不僅有要事,而且事關重大——甚至可以說是朗姆有求於她。
這個“有求”就很值得玩味。
接下來朗姆就提到了庫拉索的失蹤,詳細闡述了其對組織的重要性,以及目前毫無頭緒的情況,囑咐身為日本地頭蛇的香檳要上心,務必找到庫拉索的線索,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比起經常跑任務的貝爾摩德和琴酒,按理她是不知道庫拉索的事。
“怪不得貝爾摩德最近這麼忙。”她點頭答應,“我會讓手下下去找的,不過那家夥有這麼重要麼,隻是一個沒拿到代號的成員而已。”
香檳不應該知道庫拉索的特殊,在她眼裡那隻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畢竟卡爾瓦多斯的死也沒在組織裡掀起什麼波瀾。
果然,朗姆的“有求”就求在這兒。
“你知道,我手下的很多人都是孤兒。”朗姆將故事娓娓道來,在他的敘述中,他與庫拉索形同父女,感情深厚,麵對出去做任務的女兒,他就像終於放飛雛鳥飛翔卻心中不安的老父親。
於公,組織要找到庫拉索;於私,朗姆要找到女兒。
聽上去還挺像那麼一回事兒的,可以寫進劇本拍電視劇的程度。
但事實上絕對不是這麼回事兒。
露西亞滿口答應了下來,卻開了堆無恥的條件,得寸進尺地想借機從朗姆身上咬下一塊肉。
送走這位難纏又貪財的大人,仆人在朗姆的手邊小心翼翼地詢問:“大人,您看……”
“沒什麼好介意的。”朗姆將一下未動的茶水徑直倒掉,“哼,她要是什麼都不要才是奇怪。”
哪兒有白替人徇私做事的。
“但那家夥要的也太多了。”
貪婪倒也合她的性子,即使兩人從不對頭,朗姆還是把香檳劃在了臥底懷疑列表的最低端。
一個以貪婪為本性,好吃懶做不求上進的人,這麼多年過去,即使是演的,也成真了。
“不需要著急,拿我的,遲早要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