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漉漉的,帶著些許微微的潮氣。花瓣搖晃著,它曾纏繞上那初生刀靈的柔嫩腳踝,蹭著他的肌膚親吻。
這場景在他的心中彷徨,停留了整整三百餘年。
從未有一刻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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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無數的白色薔薇花花瓣散來,就像是落雪一樣潑灑在街上。
整條街上都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薔薇花香。
身材高大的凶順著街走過,熟透的花苞輕輕砸在他的頭頂,就連他背在身後的狙-擊槍的槍-口上也落上了一朵薔薇花。
他踩過厚重的薔薇花瓣,腳步在走一處地的時候停了下來。
“好久不見,蛇。”
有著一頭銀色長發的俊美男人轉過身來,如蛇一般的豎立瞳孔中沒有什麼感情。他隻是微微點了點頭,而後轉頭繼續看向了高台上。
這是水銀之蛇,正是當初給告死鳥成為院長的授權儀式上進授權的人。
這裡是一處露天的宴會現場,一張張精致的桌花瓣一樣鋪展,處都是歡聲笑語。
幾乎半個學院的人都來了,人多得不可思議。
在那場和鬼潮的戰爭之後,學院中已經很久都沒有經曆過這樣盛大的慶祝場景了。
在水銀之蛇的身邊,站著的是他的伴侶,一個卷頭發的看起來像是未成年的年輕男人。
對對著凶很自來熟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他看出來凶似乎是有話要對水銀之蛇說,聳了聳肩去桌子前拿甜點吃,將空間留給他們。
宴會的現場很大,但是他們所在的卻是一個小小的角落。
“洛麗塔沒來嗎?”
水銀之蛇看向凶。
“她的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好。”
凶歎了口氣,從桌子上拿起一杯酒水,一飲而儘。
在得知戰爭即將爆發的訊息後,不管是已經幾乎退隱的水銀之蛇,還是凶,全都回了學院中。
就算是洛麗塔也參與了戰爭中,她隻是智力倒退,戰鬥力卻沒有下降。不過對卻也在戰鬥中找回了自己的分記憶,可不久之後就恢複智力了。
他們回來是因為他們都知,這場戰爭,絕對不輸。
好在,他們贏了。
儘管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但是他們贏了。
就在三天前,血醫告死鳥當眾斬首,他的屍體徹底焚毀。
血疫退去。
這一次的鬼潮,他們勉強度過了。
之後的事情,就交給之後的人類去做吧,他們已經完成了他們的使命。
而今天是他們戰勝後的慶功宴,隻是凶卻姍姍來遲。薔薇花的香氣鋪天蓋地,和酒香和肉香混合在一起,處處歡聲笑語,這裡的地上不久之前還滿是鮮血和屍體。
但是現在這裡已經鮮花蓋滿。
人類總是善忘的。
悲傷的事情尤其容易忘卻,這是一件好事。
“在當初宣布告死鳥成為院長的時候,想過現在的場景嗎?”
“我不是預言係。”水銀之蛇回應。
就在此時,周圍的人群突然一停頓,原的喧嘩聲小了下來。
在宴會中間的高台上,走上了兩個身影。
其中的一個身穿一身白色的長袍,臉邊斜帶著一個烏鴉具。
另外一個身材高大,是一直跟隨在蕭霽身邊的饕。
現場安靜了一瞬。
所有的人都在等著他口。
告死鳥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這場戰爭花費了一百五十年的時間,但是他的容看起來卻全無改變。
“讓我們共同舉杯,慶祝這一場屬於我們的勝利。”
“我們贏了,人類贏了。
不管我們為此付出了什麼代價,又經曆了怎樣的痛苦,但是我們終於可以宣布:
戰爭——結束了!
我們——勝利了!”
告死鳥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儘。
巨大的歡呼聲就像是浪潮一樣瘋狂地湧來。
人們舉起手邊的酒杯,狂亂的歡樂席卷了這裡,他們揮舞著還殘留著傷口的手臂,與身邊的朋友、陌生人相擁。
他們哭著笑著,肆意宣泄著自己的情緒。
為了應對血疫,學院中已經一百五十年都不曾有過考試了。在這場宴會後,也許學院的製度又會慢慢恢複,他們又要次進入那樣磨煉的考試中。
隻是考試的難度卻會下降,並且也並非像是之前一樣完全必死的殘忍考試。
之前的考試式,是學院身已經覺察了在暗中隱藏著的威脅,所以不得不用揠苗助長的式來選拔考生中最有潛力的苗子。
現在人類和鬼潮次進入一個安全期,學院的考試就會輕鬆很多。
身為學院的院長,在這樣的戰爭後,他還需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不過好在一切都將要逐漸走上正規。
鮮血已經衝刷殆儘,浸染的肥沃土地上終將生長出純白的薔薇。
與一切罪惡無關的,單純的純白的薔薇。
蕭霽放下杯子,看向天空。
如此光明的,沒有一絲陰霾的未來啊。
值得所有人仰望和守護的未來。
身邊的人走了他的身邊,在這幾乎讓人窒息的歡樂的中親吻住了他的唇。他的手緊緊扣住了他的腰,以一種占有的姿勢將他禁錮在他的懷裡,肆意親吻。
身邊的歡呼聲和尖叫聲更響了,有人在起哄,也有人在跟隨著他們,親吻著自己身邊的愛人。
蕭霽的手臂動了動,卻還是沒有推身邊人的手臂。他眨了眨眼睫,在極近的距離裡看見了自己戀人的眼,還殘留著些許無法徹底洗刷去的血色的眸子。
“這是人類的慶功宴,也是我們的婚禮。”
男人鬆了手臂,安靜地看著他。
“我等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蕭霽的喉結動了動,他的心中難得浮現出了一絲緊張。
雖然愛人的身子裡有很多人格,他判斷出現在出來的是他的老師。
或說,其實所有的那些人格隻是他老師的一分。
鬼爵的瘋狂,白皇帝的虔誠和愛,ill的溫柔和忠誠,饕的貪婪和偽裝。
他們都是神靈的欲-望。
在無邊的黑暗等待中,硬生生地從死神的精神中撕裂而出,成為單獨的個體。
這樣他就永遠高高在上,做他的英雄,做他的神靈。
完美無缺。
而其他的人格,則是製作出,去代替神靈做他所不做的事情,說他不敢說的話。
愛他不敢愛的人。
“一百五十六年了。”蕭霽眯了眯眼睛。
他臉上的表情淡薄,但是卻很平靜,眸子裡甚至閃爍著一點滿足和愜意的光。
在這樣的溫暖和盛大的光明下,就算是死神原破碎不堪的靈魂,也有了漸漸融合的趨勢。
也許過一段時間,這些撕裂下來的人格,將會融合。
最後變成一個人。
“是的。”
老師握住了他的手,緩緩單膝跪地。
“一百五十六年了。”
一枚圓形的銀白色戒指出現在了老師的手上,形狀就和之前ill所寄生的那枚一樣。
無情無欲的神靈,為了他重新找回自己的七情六欲,為了他走下神壇。
成為一個夠愛人的凡人。
“所以——”
“願意嫁給我嗎?”
蕭霽勾了勾唇角,對著他伸出手去。
“我以為早就知了。”
“在我第一次的考試中,我不早就告訴了嗎?”
那時他對著鬼爵說——
他湊了老師的耳邊,陽光烘焙得微暖的氣息撫過他的耳背。
“我對,一見鐘情。”
銀白色的指環嚴絲合縫地套入蕭霽的左手無名指。
兩人相視而笑。
在他們的身下,是無儘的鮮花和似乎永不停息的宴會。
所有的人都在狂歡。
光芒太耀眼了,這裡太灼熱了,空氣幾乎都要融化。
不過這才是生存的感覺,不是充滿血腥味的戰場,不是消毒水氣味的實驗室,也不是冰冷無情的神龕。
他們隻是一群凡人。
一群可以愛,可以恨,可以殘忍,卻也可以善良的凡人。
不是英雄,不是異類。
也不是什麼神靈。
盛大的光芒終於籠罩了這裡,這是等待萬年的,來之不易的光啊。
蕭霽握住了老師的手,為他也帶上戒指。
他親了親老師的手指,臉上浮現出一層淡淡的緋色。
可是因為太熱了吧。
“好,初次見,願意來愛我嗎?”
“我願意。”
男人眸色幽深地看著他,嘴角微微上揚。
縱使他的靈魂撕裂,如鏡片一般支離破碎,上的每一片卻還倒映著那人的身影。
他沒辦法不愛他,他的所有人格都是如此。
“早就該知——”
“隻要對我說出口的告白,我從來都不舍拒絕。”
“隻要口…”
後的話,消失在唇齒的溫潤相觸之間。
“院長新婚快樂啊!”
在下有喝得醉醺醺的考生突然喊了一聲。
稀稀落落地幾聲祝福又跟著響起來,很快又淹沒在更大的喧嘩聲中。
和整個人類的今日的幸福比起來,他們的幸福淹沒其中,如此渺小,如此微不足。
但他們終於相愛。
但,他們終於相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