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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薄情手則 柯小聶 7078 字 6個月前

那時杜芙還沒有逐出疊竹閣,可薛留良已經冷待她,身邊的人都已經知曉她已經失寵。

身邊的仆婢也遊說她,說讓杜芙去爭一爭,搏一搏薛留良的寵愛,可她始終也是淡淡的,並不願意動一動。

她也知曉身邊之人怎麼想,偷偷說跟錯了主子,她這裡是燒冷灶,肉眼可見沒什麼前程。

更何況杜芙也沒有一子半女。

彆人都說,還好有夫人憐惜她,至少能護她衣食無憂,而且手底下的人也不敢對她太過於不尊重。

杜芙看過書,知曉這是千金市骨。自己算是元儀華這邊的人,依順於夫人這一邊,也曾分去素娥的寵愛。那麼她的下場,總不能太淒慘落魄了。

元儀華在後宅之中是個懂得權衡利弊以及博弈的一個人。

就好似當初,是元儀華將她挑中,帶入這梧侯府中。父母自然是願意,因為元儀華給的太多了。元儀華不但在財物上不加吝嗇,還肯幫襯她那兩個兄弟。對方是元家嫡女,隻要元儀華的一封信,她的哥哥就能被挑為地方郡守的掾屬,以後若有機會還能選為一個郎。

在利益的牢固綁定下,元儀華顯然不擔心杜芙的忠心。所謂禦下之術,這個元家嫡女自然是學得極好。

更何況杜芙被選入侯府,雖隻是一個小婦,可與從前的生活也是天差地彆。

她不必再繡花,也不必再做粗活,能隨她的心意,這麼讀書、寫字、作畫。就好似小時候的好日子又回來了,而她一雙手也開始養得雪白嬌嫩,不似往日那般粗糙。

杜芙雙手疊在身前,慢慢的握緊。

夫人對她,可真是天高地厚之恩。

她耳邊聽著謝冰柔那個婢女阿韶的聲音:“婢子已經打聽過,那兩盆山躑躅並不是原本就有,而是十天前才換下來的。原本兩盆山躑躅顏色鮮紅,卻是無毒。下人說,是杜姬吩咐,說顏色太豔,讓人換兩盆素淨的山躑躅。於是,這疊竹閣無毒的山躑躅,卻換成了兩盆有毒之物。”

然後是謝冰柔側身望向了自己,對她說道:“杜姬,給孩子設下陷阱的是你,對不對?”

杜芙本來低眉順目跪坐一側,可如今卻是緩緩的抬起頭來。

她今年二十四,本來芳華正盛,可偏偏卻透出了一股子的老氣。

杜芙當然也知曉自己麵上的老氣。

許多女人對男人具有吸引力也隻有那麼幾年,過了懵懂無知年齡,開始懂事時,於是對有些男人而言便顯得俗氣了。

有時候一個人皮囊還算年輕,可心已經老了,看什麼事情也沒有了清澈的愚蠢。

而杜芙誘人的那幾年,就耗在了薛留良身上。而這,也是當初元儀華看中的價值。

她想,是了,元儀華又怎麼會殺人呢?夫人不會覺得素娥複寵是什麼大事,薛留良這個少君也不是個很難對付的男人。元儀華再抬另一個小婦,薛留良也很快會上鉤。

杜芙沒有說話,可她眼底卻泛起了一縷異芒。

杜芙沒有喊冤辯駁,可昭華公主卻皺了一下眉頭:“此事雖然十分湊巧,可是依你所論,這樣推斷有一個天大的破綻。那就是杜姬又豈會知曉自己會從疊竹閣趕出去。哪怕她消息靈通,知曉素姬會複寵,卻總不至於會知曉素姬會住入疊竹閣。以她跟素姬的關係,大約也不好做出刻意謙讓的姿態。”

當昭華公主這樣說話時,她也覺得自己十分任性。這件事情裡,杜姬成為殺人凶手是最為合適的結果。更何況這位謝五娘子的一番說辭,也不是那麼糊弄人,總歸是能夠說得過去。

然而昭華公主心底終究是生出了一縷惱意,因為這樣處置,她很不喜歡。她也不喜歡這樣的大局為重,含糊了事。當她質問了謝冰柔後,便情不自禁的向衛玄望去。

衛玄大約不會喜愛自己較真,又或者會覺得自己不懂事,不懂他的那些權衡利弊,說不定還會露出自己不懂事的惱色。

但昭華公主望去時,衛玄麵上也沒什麼惱色,隻仿佛在認真聽謝冰柔說話。

衛玄雙眸斂光,坐姿端正。他總是這樣,當他凝肅神色的時候,就會給人一種很專注很認真的樣子。

有時昭華公主撞見他和太子議事,衛玄就是這種端正的神色。兄長倚重於他,仿佛也是可以理解的。

昭華公主望著衛玄時,也沒料到謝冰柔會回答她。

她居然聽到謝冰柔答道:“公主說得極是,也許,這樁案子本不過是個意外。”

昭華公主倒生出幾分錯愕,側頭望向謝冰柔。她一直以為這謝家女娘是攀附奉承之徒,哪怕之前昭華公主張口替她解圍,也不過是不願意讓元璧這個外兄尷尬。

謝冰柔望向了元儀華:“薛夫人,令郎今年七歲,性子難免有些淘氣。就好似我方才進來時,便瞧見他身上滿是墨水。小孩子愛鬨騰也很常見,可我那時卻窺見令郎不但衣衫上沾染了墨水,就連牙齒也是漆黑一片。”

“我想問令郎是否有個怪癖,總是喜歡將一些奇怪的東西塞嘴裡?”

薛旭是薛留良第一個兒子,又是正室所出,梧侯府上下自然都很寵著他。唯獨元儀華作為母親,還能拉下臉教訓孩子。

之前元儀華令仆婦打薛潤的手掌心,謝冰柔留意到那仆婦下手不算重,可也不算輕。薛旭被打得手心微微發紅,會知道痛,但也不會很嚴重。仆婦這樣教訓,自然是元儀華授意,否則豈能有這樣大的膽子。

七歲的薛旭不但將墨汁弄在衣服上,還去嘗了一下墨汁。小孩子總是會吃一些奇怪的東西,有時候並不是什麼異食癖,而是對周遭之事太過於好奇。

元儀華顯然留意到自己兒子這個不大好的毛病,也想儘力糾正。

所以她自然能回答謝冰柔的問題,她說了一聲是。

元儀華的臉色已經冷下來,她已經想到了什麼,一旁的素娥身軀已經在輕輕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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