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嬌腦袋一炸,哪裡還記得自己早晨醒來時,下好的決定,鬼使神差就衝了過去。
然後……
然後就成了一塊被翻來覆去煎好的餅一般,攤在了床上,眼角含淚地表示下次再也不被他騙了。
什麼隨她施為,都是屁話,嗚嗚嗚。
第三日,在推開罪惡的殿門前。
虞嬌:你以為我還會動搖嗎?那你就小看我了,我在大潤發殺了十年的魚,我的心腸早已經像我殺魚的刀一樣冷了[吹煙圈
然後――
狗比亓殷不做人了啊啊啊!
他不僅命人打造了一條銀質的簾子,綁住了他的手,還用一條白稠蒙住了他的眼。
隻看了一眼,虞嬌就神魂顛倒地主動湊了衝了上去。
隨即真真是顛鸞倒鳳,不知天地為何物了![注]
如此一日一日複一日,沒羞沒臊地過了大半個月。
這一日,剛剛起床,虞嬌就感覺腦袋一暈,不僅如此,連亓殷命人精心為她準備的晚膳她都有些吃不下去,還有些想吐。
一開始虞嬌自己還沒覺得有什麼不對,被身旁隨侍的宮人提醒了句,娘娘是不是有了。
她才突然捂住肚子,晴天一道霹靂落在了頭頂。
於是等亓殷處理完政事回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捧著肚子,欲哭無淚,連動作都不敢太大的虞嬌。
等虞嬌哭著說她特彆特彆想吐,一定是有了的時候,男人先是挑了挑眉,旋即就有些啞然失笑,之後是在虞嬌邊哭邊罵的催促聲中,他才帶著她去了荀央那兒。
荀央皺著眉給虞嬌把了許久的脈,又細細看了看她的臉色,這才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來。
許久,才在虞嬌害怕擔憂的小表情,與亓殷麵無表情的威脅下,在心中撇了撇嘴的男人終於下了診斷結果。
腎虛。
然後給麵紅耳赤的虞嬌開了補腎補身的藥,並叮囑她近一段時間內最好能稍微節製些,才能發揮藥的最大效用。
諄諄之語羞得虞嬌一離開荀央的太醫署,就立刻追打起亓殷來,男人笑容滿麵地任她打著。
與此同時,另一頭看著兩人離去背影的荀央,不由自主地便想起那日大婚之後他與皇帝的一段對話來。
“荀央,你這兒有沒有讓男子徹底無法生兒育女,卻不影響正常男女之事的藥物?”
“陛下,你……你問這個做什麼?”
見亓殷隻看著他並沒有過多解釋的荀央哪裡還不懂他分明是早就做好了決定。
“陛下,真的確定嗎?”
“嗯,現今女子生育就是半隻腳踏進了鬼門關,誰能不敢保證她能全須全尾地出來,為了一個莫須有的孩子,而讓她冒這麼大的生命風險,孤做不到。更何況,她怕疼,生育之痛幾乎是這世間最大的疼痛,孤不願她忍受那般劇痛。”
“可若是陛下無法延續血脈,這北秦又該交由何人之手?”
“嗬,孤體內可是留著一半肮臟的北秦皇室的血,那種血脈無法延續,孤並不覺得有什麼好可惜的?至於交由何人之手?完全可以有能者居之。”
讀過虞嬌心的亓殷覺得她生活的那個世界的治理方式就很不錯,誰能乾誰上,而非父傳子,子傳孫,子子孫孫,無窮儘也。
北秦的改革來得猝不及防,不是沒有人反抗過,卻都在亓殷的鐵血手段下,齊齊鎮壓下去。
此時,因著椒房獨寵,完全沒了任何作用的曾經的南楚一眾美人們,在虞嬌拉著燕清說了一晚上的悄悄話後,不過三日,她就帶著一幫女孩子們去上了虞嬌著手建立的第一所北秦大學。
五年之後,從第一所的北秦大學裡讀出來,以全科總分斷層第一的優異成績畢業的燕清,先是進了新創建出來的工業部實習,短短幾年,就做到了一部之長的位置,甚至上頭的意思,還預備將她看做預備宰相在培養。
儘管如今的每一日的行程都安排的滿滿當當,燕清卻覺得自己過得比以往任何一天都要充實,可以說,換成十幾歲的她,恐怕也完全想象不到她也有機會走到曾經她敬仰向往的祖父的位置。
其餘那些南楚的姑娘們也都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發光發熱著,偶爾下班了還能一起約頓飯喝個酒什麼的,這是以前她們在南楚做貴女的時候,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畢竟那可是個連女兒家上街都要戴箬笠,務必不叫人看到一點肌膚的時候啊。
而就在燕清成為宰相的前一晚,她還做了個荒誕離奇的夢,夢裡的虞嬌跟現在的完全不一樣,亓殷也不一樣,竟然沒看中虞嬌,相反還一眼看中了她。
儘管外界傳的沸沸揚揚,說他有多寵她,多愛她,她卻一點都感覺不到,每次他基本都是來她的宮中,常常一個人一坐就是一整天,也不叫她打擾,隻會叫她想塊木頭一樣,在他身邊待著。
後來亓殷就死了,她心心念念的無忌哥哥坐上了皇位,占了亓殷親手打下來的江上,她和虞嬌,和慕容月,和無數無數的女人,在聞人無忌的後宮裡鬥得跟烏眼雞一樣,孩子孩子死了,身體身體敗了,沒睡過一日好覺,沒過過一天舒坦的日子。
好容易熬死了虞嬌,熬死了聞人無忌,弄死了慕容月,將她的兒子扶上了皇位,垂簾聽政,老了老了,兒子也開始防備起她來,無奈她隻能退位讓賢,帶著病痛的身軀,在後宮裡抄經念佛,了度餘生。
一輩子,燕清就這麼渾渾噩噩地過去了。
醒來之後,許久許久,燕清都沒有回過神來。
最後還是前來伺候的隨從提醒她該上朝了,她才恍然回神。
不管那是她的前半生也好,亦或者本來有可能前行的人生都好,把握住當下,才是最關鍵的。
畢竟,從此以後,她就隻是燕清,而非什麼燕仲的孫女,聞人無忌的皇後,楚國的太後!
女子揚起嘴角,露出一個自信的笑來。
――
又是一年春,一望無邊的草原。
騎在一匹棗紅色的小母馬上的虞嬌,一邊用手擋著頭著所謂的北秦大學裡的趣事。
直到快要看見前頭不遠處的一株銀杏樹,虞嬌立刻就在男人的攙扶下從小馬上麵跳了下來。
走近了,才發現銀杏樹下竟然立著一個小小的墳塋,墳塋的四周種滿了打著粉色花骨朵的月見花。
“阿娘,我們又來看你啦!”
一在墳前站定,亓殷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虞嬌就已經先一步笑吟吟這般說道。
是的,這座墳裡埋著的不是彆人,正是亓殷的母親。
而這裡,真是女人的故國,一個叫做鈴琅的小國。
從成親的第一年開始,每一年快要到她生祭之時,亓殷都會帶她過來,一家三口說說話。
那邊亓殷已經開始在擺放起祭奠之物,虞嬌則絮絮叨叨地將兩人這一年來遇到的事情都對著墓碑說完了。
待他們燒了紙錢,磕了頭,快要離開之際。
看著墓碑上他曾經親手刻下的字跡,不由自主的,亓殷就想起七歲的那一晚,不管他做了多少的努力,都始終沒法阻止烏黑的鮮血從向來愛乾淨的阿娘的口鼻之中流出,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在他的麵前,呼吸越來越虛弱。
可能是因為看他哭得實在是太厲害,都已經痛成那樣了,阿娘卻仍用儘最大的努力,對他擠出一個溫柔的笑來。
“阿娘的布圖(鈴琅語,雄鷹的意思)……不哭,離開這兒……去到更遠的地方去……不要太傷心,也不要……不要怨恨,阿娘隻是有些累了……先偷懶睡一會兒,就是可惜……可惜阿娘沒法子看著阿娘的布圖長大成人了……不過沒關係,阿娘的布圖是這世上最勇敢的兒郎……將來……將來一定會遇到一個這世間最好的女子,陪你到老,不離不棄……一定會有……”
一段話還未說完,女人的手就徹底滑到了地上。
腦中回想著這記憶深刻的一番話,亓殷下意識便牽起了一旁虞嬌的手,十指交握,嘴角微微揚起。
阿娘,我遇到她了,你看見了嗎?
亓殷話音剛落,霎時間,漫山的月見花齊齊盛放。
虞嬌一臉驚豔地抱緊了亓殷的手臂,“好漂亮啊……真好!”
看著虞嬌的笑顏,亓殷伸手就攬住了她的腰。
是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