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薛姑娘!”
葉欽雲。
隻可惜這人提著劍衝上去,甚至連裴衍之的衣角都沒碰到,就被他一衣袖揮得倒飛出去。
眼看著天色越來越陰,薛語兒的臉色也從豬肝色往青紫的方向轉變,儼然出氣多進氣少了,喬橋再也等不下下去了,三兩步就衝到了裴衍之的麵前。
在裴衍之手指下意識發力捏斷女主的喉骨之時――
“裴衍之不要……”
喬橋伸手按在了裴衍之的手背上。
眼眸赤紅的男子微一偏頭就與喬橋對視到了一起,卻見喬橋堅定地衝他搖了搖頭,“不要……”
搖完之後,她一點一點地掰開了裴衍之捏著薛語兒喉嚨的手指,伸出自己的手指與他鮮血淋漓的手指一根根交錯,任由薛語兒跟條死魚一般落到了地上。
喬橋踮腳就在裴衍之冰涼的唇角吻了一記,笑道,“辟日教這邊反正我也呆不慣,現在又弄得到處都是血,我們以後不住這兒了好不好?我們回家!”
喬橋笑眯眯地這麼說道。
說完話,她跟牽著個乖巧的大狼狗似的,牽著徒然乖巧下來的裴衍之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她之所以要阻止裴衍之殺薛語兒,一方麵自然是因為擔心男女主角是這個世界的中心,一旦殺了,裴衍之那邊會受到什麼傷害,另一方麵,彆人看不出來,她還看不出來嗎,此時的裴衍之分明已是強弩之末,再加上他先前跟她說過的,他這種狀態所能持續的時間,喬橋算了算,分明早就已經到了……
否則剛剛他不會殺一個薛語兒還需要墨跡那麼久,裴衍之分明沒多少力氣了,體內的淬體之毒也快要壓製不住了,再不趕緊離開,他是真的要將命交代在這裡了!
心中這般想著,色厲內荏的喬橋拉著裴衍之走得更快了。
才剛要跨過院門,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
“等等!”
柳隨風的聲音。
喬橋心中一凜,卻將裴衍之的手抓得更緊了。
“你的,武功……你是孟決?”
柳隨風的聲音裡充滿了驚疑不定。
喬橋感受到身旁的裴衍之腳步微頓,眼睫頓時垂了下來。
孟決,玄劍山莊的孟決,是裴衍之以前的身份。
她記得很清楚,劇情當中,直到裴衍之戰敗墜崖,柳隨風也沒認出他的身份來,為什麼……
“無霜劍法,你是孟決對不對?”
柳隨風的聲音一下子急切了起來。
“當年玄劍山莊覆滅之後,無霜劍法也跟著絕跡江湖了,除了早已離開人世的孟劍鋒孟叔叔,就隻有你會,所以你就是孟決,對嗎?咳咳咳……”
因為話說得太急,嗓子裡嗆了風的柳隨風一聲聲地咳嗽了起來。
直至這時,裴衍之的腳步才又動了起來,與他牽著手的喬橋也跟著一起往前走去。
兩人走出去將近二十米,身後柳隨風的聲音才再次響了起來,“我知道你是來找我,找辟日教報仇來了,玄劍山莊沒了,可如今辟日教也亡了,僅留下你我二人仍活在這世上,何不讓一切恩恩怨怨由你我二人中止……”
“所以一月之後,麓山之巔,決戰之時,我等你,這一戰不論勝負生死,你我二人之間的仇怨都一筆勾銷,哥哥……”
柳隨風一字一頓道。
可他的話卻沒叫裴衍之的腳步停住一瞬,不過片刻,他與喬橋的聲音就徹底消失在了眾人麵前。
――
不過半月的時間,辟日山那堪稱慘烈的一戰,已經傳揚的整個江湖都知曉了。
跟其一並傳開的還有裴衍之是原玄劍山莊少莊主孟決的消息。
僅這一點就足夠全江湖驚訝的了。
難怪裴衍之那般處心積慮地算計辟日教與柳隨風,難怪他滅了那七絕門滿門,難怪攻下辟日教之後,他什麼都不要,隻要一個空殼子辟日教……
這樣一來,裴衍之的所有看似反社會的行為好似一下子就合理化了起來。
那這麼說,裴衍之與柳隨風豈不是,同母異父的兄弟?
不比滿手血腥的辟日教,當年的玄劍山莊可沒作下這麼多惡事,孟家兩百零七口離世之後,他們七大派行事確實有些對不住人家……
再加上,他們也知道被裴衍之囚禁的所謂武林巨擘骨子裡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難得的,七大派的人都沉默了下來。
最後由紫雲山帶頭,主動宣布不再追究裴衍之的責任,麓山之巔裴衍之與柳隨風的比鬥結束之後,不論結果如何,他們都不會再尋裴衍之的麻煩,就依照柳隨風的話,這一戰不論生死勝負,所有的恩恩怨怨,一筆勾銷。
緊接著水月派、玄心宗等其他六大派也跟著一起響應了紫雲山的宣告。
整個江湖,突然安靜了下來。
這一日,可能是進入十二月份的關係,靜謐的山林裡,一場大雪簌簌地落著。
蹲在懸崖的山洞口,喬橋正靠在裴衍之的懷中,望著外頭的鵝毛大雪。
誰料,這樣冷的天氣,也有鴿子在外飛著,徑直飛到裴衍之的掌中,咕咕地叫著。
裴衍之取下了鴿子腳旁的傳書,任由喬橋取來玉米粒喂著它。
待裴衍之看完了手中的飛鴿傳書,這才緩緩解釋道,“裴一如今已經安全地回到了無定山莊,因為之前受了點輕傷,才耽誤到現在才給我們傳信,現在身體已無大礙了!”
聞言,喬橋連忙抬頭,笑道,“那就好,這樣我就不用擔心了!”
說完,她將手中的玉米粒全撒在了地上,任由鴿子一顆一顆地啄著,自己卻又坐回到裴衍之的懷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窩了下來。
陡峭的峭壁岩洞,洞外是漫天的飛雪,感覺自己跟裴衍之就像是雪天裡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的兩隻小獸,偌大的天地,就隻有他們兩個人,忽然的,喬橋的心頭就湧出一股說不出的滿足之感來。
她下意識伸手接住了飄進洞中的雪花,嘴角歡喜地翹起。
看著這樣的喬橋,裴衍之下意識回想起這半月來的生活來。
幾乎一離了辟日山,他的淬體之毒就壓製不住地爆發了,之後整整三天的時間,喬橋守著他在一個破落的農家小院裡,哪兒也沒去,明明什麼都不會的姑娘,三天內也學會了燒水煮飯熬粥燉湯,每天夜裡都抱著他一起入眠……
後來他的身體一好,兩人就轉移到了這山洞裡來了。
兩人每日就隻是吃吃喝喝玩玩鬨鬨,偶爾一起下下棋,看看書。
他知道喬橋其實一直想要過的就是這樣的日子,她很開心也很容易滿足,仿佛隻要待在他的身旁,就能一直這麼快樂下去。
這叫他不由得想要將喬橋的這股子快樂一直延續下去,“喬橋……”
“嗯?”
喬橋轉頭,便直接撞入到裴衍之漆黑的眸子裡頭去了。
“你喜歡這樣的日子嗎?”
“喜歡啊!”
喬橋笑道。
“你若是願意,我們可以一直這麼過下去……”
他可以不,報仇,不去想那些恩恩怨怨,不去在意以前所遭受的種種不堪與苦痛,跟喬橋就這麼一直安安穩穩地過下去,其實也挺好,不是嗎?
“半月之後,麓山之巔我可以……”
裴衍之的話還沒說完,喬橋就忽的伸手一把按住了他的嘴巴,表情是裴衍之從未見過的認真。
“不要!”
“我說不要,裴衍之你聽到了嗎?我不要你為了我不去比這個武……”
誠然她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幸福快樂地跟自己過完這一輩子,可是她不要他帶著心結就這麼過完這一輩子……
就像裴衍之願意為了她想要放棄這場比鬥一樣,喬橋也希望他能好好地比完這個武,解開這影響他半生的死結,然後徹徹底底地跟他的過去告彆,跟她開開心心地過他們的下半生!
“裴衍之,真的沒關係,不就一場比鬥嗎?贏了,我們留下一場獨屬於無定莊主的神話後,瀟瀟灑灑地退隱江湖。輸了,我們就去浪跡天涯,去到海的另一邊,重新開始,你這麼高的武功,保住命應該可以的對吧?”
喬橋笑眯眯地說道。
卻在對上裴衍之深邃眼眸時,喬橋笑意一頓。
不知道是氣氛太好,還是喬橋蓄謀已久。
心頭一下又一下的跳動,促使她仰頭就含了下裴衍之的嘴角,含完之後,卻並沒有回歸原位,而是伸手攥著男子的衣襟繼續親吻起他來……
不過片刻,裴衍之的呼吸就急促了起來,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捧住了喬橋的臉,注視著臉頰漫上一片緋紅的女子,眼眸黑的好似最深的夜,聲音嘶啞動聽,“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知道……”
喬橋含糊不清道。
“我們還沒成親……不可以……”
“這個簡單!”
喬橋眼珠一轉,就有了辦法,從裴衍之溫熱的懷中站起身來,拉著身旁的男子就讓他跟她一起跪下。
看著洞外的飛雪,喬橋舉起自己的右手,伸出中間的三根手指頭,作發誓狀,“天地為證,日月為鑒,白雪為媒,今日我喬橋自願與裴衍之結為夫妻,從此……”
說到這兒,喬橋忽的看向一旁仍在發怔的裴衍之,催促道,“跟我一起說啊!”
聞言,裴衍之也緩緩舉起自己的右手,跟著喬橋一起說了起來,“天地為證,日月為鑒,白雪為媒,今日我裴衍之自願與喬橋結為夫妻,從此……”
“……風雨同舟,患難與共,同甘共苦,生死不離。”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說著這世間最真誠的誓言。
剛說完,裴衍之的手就撫上了喬橋光潔的臉龐,像是觸碰著這世上最珍貴易碎之物。
一開始他的親吻還隻是蜻蜓點水般的試探,可很快就狂風驟雨,與此同時,洞外的暴風雪愈發大了,洞外不遠處的一朵粉白的小花都被來勢洶洶的雪給砸開了粉白的花瓣,露出裡頭顫巍巍的花蕊來……
風雪聲太大,大到連喬橋喉間溢出的嗚咽聲也被遮蓋了過去,僅剩下偶爾兩聲帶著哭腔的破碎呼喚。
“裴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