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個性陰沉了一點,但是你長著一張會受女生歡迎的臉,在聯誼展現出來的這個社會裡麵,你已經是上位圈了。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我一點都沒有被感動到。
因為我們工科學院,尤其是這枯燥又無就業前景的專業裡麵,我們這個群體裡麵已經是參與團體中處於下位圈了。在這種要被排擠出聯誼圈的危難時刻,我成了稍微保住他們存在的砝碼。
也就是說,他們隻是需要我而已,沒什麼好值得被感動到的。
不過,這也讓我在上大學的初期得到了一些必要的幫助。此外,我還在聯誼上認識了其他學院的人,比如說穀崎潤一郎。我的新工作就是他介紹的。他說他在一家老板很好的公司當跑腿,現在他們那裡正在缺人,寒假有時間可以去看看。
我不知道他是忘記了這件事,還是故意沒說,反正直到昨晚,他的短信才姍姍來遲。
「明天九點,你來這間叫做漩渦的咖啡廳吧~」
我回複了「~」,這是我還不懂事的時候學的,挺方便的一種回複方式。其實現在很多人都會用表情包回應,但老實說,我對那些不太適應,感覺自己就像是與時代脫節的老人一樣,對新潮事物總是抱著觀望,並不嘗試的態度。
穀崎回了一個豎起大拇指的表情包。
我對漩渦咖啡廳很熟悉。
它所在的紅磚複古式洋樓一共有五層。咖啡廳就在底層,老板很會煮咖啡,夏季的時候會推出「咖啡果凍」的限定點心。二樓是被一名律師租了,現在是律師事務所。三樓現在還在招租中,四樓是一家偵探社,五樓沒有指明用途,也沒有出租消息,估計是用來放雜物的。它們隔壁還有一家叫做下村的陶器店,陶器燒得不錯。陶器師傅還開了一個興趣班,專門給賦閒的家庭主婦,為興趣而來的愛好者,還有給親子活動提供場地的,生意很不錯。
因為我很熟悉穀崎說的地點,所以我不用專門請假去踩點看地方在哪。
我早上得送報紙,這是我上學以來一直保持的兼職,我對開著電瓶車四處晃悠有興趣。送完報紙之後,我在八點四十五分的時候,就去了漩渦餐廳。老板認得我,因為他們咖啡廳每日更新的報紙就是我送的。
我進店的時候,老板便問我是來吃點什麼的嗎?
我說,有個工作的麵試約在這裡,已經吃過早飯了。
但是老板還是給我倒了一杯布雷衛。那是半拿鐵,裡麵加的是一半奶油一半牛奶。我覺得是時候得跟他說,其實我已經從奶甜味畢業了,也是可以喝意式濃縮或者美式咖啡。
然而我還沒有說話,店門就響起了銅鈴的聲響,視線對上了來者的身影後,我止住了話頭。
來的人是兩個,一個是熟悉我的穀崎潤一郎,一個是我熟悉的江戶川亂步。
“聽說我和國木田先生要來找臨時工,所以我們的亂步先生也跟著來了,不介意吧?”穀崎潤一郎坐在我的旁邊,說著的時候,悄聲壓低聲音說道,“他主要是來蹭吃蹭喝的,你不用太緊張。”
我覺得,我對麵前這個注意力完全被我那杯布雷衛吸引的黑發青年,從來都沒有緊張過。
他盯著我的咖啡杯很久之後,又抬頭看著我說道:“我記得你,你以前送過我花的那個。”
“送花?”穀崎潤一郎明顯不知道我和這位江戶川亂步先生有一些淵源。
於是我解釋說,我曾經打過花店的工,給他送過花。
“哦,就是送貨員。”
穀崎潤一郎煥然大悟。
但是江戶川亂步卻沒有理會,隻是看著我的眼睛,像是要在眼睛裡找出我來這個咖啡廳的真正目的,思索片刻後,他開口說道:“你才不想在偵探社工作吧?”
“嗯。”我很乾脆地應道。
我有不去偵探社的理由,但我還是來了。
江戶川見我答得簡短,臉上掛起來了無趣的表情,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綾小路。”我邊說邊想在以往的聯誼會上介紹自己的措辭,但還是放棄了,繼續以平穩的聲線說道,“綾小路清隆。”
江戶川亂步散漫的聲音繼續響了起來:“好的,這位綾小路,你不想在偵探社工作,那你來這裡在做什麼?”
我就像在為了更好地思索,才拿起咖啡杯補充身體需要的糖分。然而,我隻是把我的答案抿進嘴裡,順著喉管直下,然後和溫暖甜蜜的咖啡液分流,跑回我心臟所在處——
「隻是順便過來見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