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手黨究竟是什麼樣的工作呢?
禦代時緒自己也很難界定這個範圍。他的法定監護人是森鷗外,後來也跟著他進了港口黑手黨。森鷗外把他交給了太宰治,他也就一直跟著太宰先生做事。
基本上來說,就是太宰治做什麼,他就會跟著學習,他的性格如此,所以無論是當時還是現在,總是時不時的有人出來說他很像太宰治。在太宰叛逃港口黑手黨之後,隻有他能輕易的接手太宰治的全部工作。
大概這也是他會成為乾部的原因吧。
年齡?年齡在黑手黨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何況他也不是在太宰治叛逃後就立刻被提拔的。港口黑手黨內部還有看不慣他的人,認為他是太宰治的弟子,最終也一定會背叛組織,森先生在壓力下也不得不把他外派出去。
這個「不得不」的程度到底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至少禦代時緒帶著池袋的勢力回來的時候,森鷗外開心地不得了,立刻給他升了職。
有必要提一句,關於「弟子」這個稱呼,無論是他還是太宰治都沒有承認過。
“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將這件事告知你們的。”禦代時緒坐在了主位上,將兩隻手輕輕交疊在一起,笑了笑,“畢竟我們馬上就要共事了,為了讓工作能順利進行——”
“我告訴你們真相,希望你們也不要對我有隱瞞。”禦代時緒彎了彎眼睛,看起來十分真誠,“不論有什麼困難我們都可以一起解決。”
“如此嗎?”
為首的青年男性緩緩的抬起頭來,將臉上怪異的麵具摘了下來。麵具下是如同新月般昳麗的容貌,他說話的語調很特彆,優雅又遊刃有餘。
“我是三日月宗近,身為天下五劍,被稱為最美。”
三日月宗近施施然靠近了時緒,這樣近的距離,禦代時緒甚至能看清他深藍色眸子中的新月,“確實有件事要告知主公您。”
禦代時緒略一點頭,“你說。”
三日月宗近微微挑起眉,從懷中的暗袋裡掏出了一本冊子,雙手遞給了禦代時緒,時緒翻開了之後,才開始解說。
“這是本丸最近一年的賬目。”三日月宗近袖
起手來,善解人意地說道,“早點有準備會輕鬆些。”
說到最後他“啊哈哈”地笑了起來,看起來愉快極了。
禦代時緒接過來那個冊子,大概掃了一眼就皺起了眉。倒不是因為看不懂,托黑手黨工作的福,他對這些還挺了解的,而且就算看不懂,倉庫裡的赤字還是挺顯眼的。
這是值得開懷大笑的事嗎?
這樣想著,他也問了出來。
三日月宗近的笑容凝固了,他也懷疑審神者在陰陽怪氣他。
“還是說在你們這裡,這其實是很值得炫耀的事?”禦代時緒嘗試分析他們的心理,“要證明購買力嗎?這對政府來說確實不錯,但是從納稅人的角度來看,這樣的發展應該很不長久吧。”
“或者說你們單純隻是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呢?”
“……”
在新審神者到來之前,一直都暫時負責本丸事務的壓切長穀部覺得受到了嘲諷,但是對方說的是事實,就算很不爽,他還是忍了下來……
怎麼可能啊!
“您才剛來,可能不太了解本丸的狀況……”壓切長穀部一把將麵具拽了下來,動作粗暴仍然用著敬語,但正因為如此反而有種虛偽的感覺,“本丸一共有過六任審神者,其中二代目和三代目都不怎麼經營,五代目比較喜歡燒資源,六代目以來……本丸的資源一直是處於負增長的狀態。”
“您的話,是什麼章程呢?”
他抬起眼來,紫色的眸子中隱約地閃過一絲紅色,語氣中帶了一絲挑釁。
“你們都不是人類吧。”禦代時緒隨手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刀帳,漫不經心地說道,“那就賣幾個內臟吧,黑市的話,器官還是挺賺錢的。”
“你說什麼……”
壓切長穀部剛想要反駁他,下意識地看了過去,少年的臉上帶著微笑,那雙綠色的眸子冷冰冰的看著他,沒有一絲情緒。
怪物。
壓切長穀部心中冒出了這樣的想法。隻要是人類就難免有自己的情緒,無論是厭惡還是冷淡亦或者是有好感,總之不可能沒有任何波動。
少年的臉上掛著極其標準的笑容,似乎已經儘可能表現出友善了。
而他們身為神明,即使隻是付喪神,對人類的情緒都是十分敏
感的,他從禦代時緒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情緒,就像他們在他眼裡根本不存在一樣。
“誒,你不會當真了吧?”禦代時緒單手握拳相當做作地碰了一下腦袋,但由他做出來就十分自然,“就算是黑手黨,現在也不流行動不動就賣人家器官了。”
壓切長穀部抿了抿嘴,他並不認為禦代時緒在開玩笑:「這人確實能做出這種事情」,他有這樣的感覺。
禦代時緒歪了歪頭,他以前也在下屬麵前說過類似的話,他記得港黑的大家都很喜歡這樣的玩笑。
他寂寞地歎了口氣,看來以往的經驗不能全部拿過來用了。
“是我說錯話了嗎?”禦代時緒伸出手去,輕輕的抬起了壓切長穀部的下巴,語氣輕柔,“告訴我吧。”
“……是命令嗎?”
他的手指幾乎沒有溫度,簡直比他們還不像人類。這勾起了壓切長穀部不太好的回憶。
剛剛壓切長穀部對前任審神者簡單的介紹,實際上是美化了他們的行為的,經曆過那種人,他們很難保持本心了。
或者說,對人類產生了恨意。原本應是純潔的神明,一旦產生了這樣的情緒,就已經被汙染了。
尋常人所看不見的地方,這所房間被黑色的霧氣幽幽然地纏繞著,追根溯源的話,那詭秘的、不可名狀的黑色霧氣,是從刀劍的付喪神們那裡出現的。
房間裡大多數都刀劍還戴著白色的麵具,整個房間充滿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
壓切長穀部看向了他們的新主人,穿著淺色T恤的少年身量十分纖細,眼角微微有些下垂,那雙漂亮乾淨的綠色眼眸中依舊沒什麼情緒,也因此顯得十分清澈。
看起來相當無害。
但是在這樣詭譎的氛圍中還毫無所察的家夥,真的很無害嗎?
禦代時緒坐了回去,彎彎眼睛露出了個漂亮的笑容,那笑容僅僅浮於表麵,卻十分溫柔,“拜托你了。”
壓切長穀部的手不自禁地握了起來,指甲掐在了掌心。就算知道他可能在圖謀著什麼,壓切長穀部卻仍然有種想要相信他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