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扯開眼前人覆在眼上的器具。當看見那雙淺栗色的眼瞳時,似乎想起了什麼。
“你是從罐頭裡出生的?”
“……”那雙淺栗色的眼睛緊緊盯著他。
小孩兒摸了摸對方的頭發:“你好,以後我就是你的哥哥了。”
“我叫杜佑。”
……
危機感襲來,杜佑倏地睜開了眼睛。
雖說夢裡發生的一切十分真實。但那危機感並非來自夢境,而是現實。
商務車在高速公路上行駛著,卻突然打滑了一般,猛地往圍欄撞去。
肖助理坐在駕駛座上,竟然控製不住方向盤。
杜佑探過身子,直接就解開了女人的安全帶。
下一秒——隻聽“嘭”地一聲,車頭狠狠撞上高速公路的欄杆。車燈碎裂,前方車身整個凹陷了進去。
就連前窗玻璃也因這巨大的衝擊崩裂,裂縫如蛛網一般蔓延開來。
肖助理緊張得閉上眼睛,預備承受那劇烈的疼痛。
但隻感覺衣領被提起,接著是令人窒息的失重。臉上刮過一陣強風,然後瞬間停下。
什麼也沒有發生。
但是,那震耳欲聾的碰撞聲明明近在咫尺。
她那麼好運,沒有受到一點兒傷害?
肖助理先是睜開了一隻眼睛,接著又睜開另一隻,不由怔在原地。
車禍現場慘烈至極。可她沒竟然沒在車裡,而是站在高速公路的圍欄外。腳踩著泥土。
外圍未經整修,仍是一片綠地。
她驚魂甫定,又是不可置信。明明上一秒還在駕駛座上,怎麼下一秒就突然出來了?
“沒事吧?”
這時,杜總的聲音在耳旁響起。
肖助理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還緊緊抓著上司手臂,急忙放開:“我、我沒事!”
她有些混亂。
難道是杜總帶自己出來的?可是,這怎麼可能。
就算杜總平常某些方麵的確比較奇特。但剛才車速那麼快,這是正常人類能夠做到的嗎。
她偷偷看了杜總一眼。
男人毫發無損,漆黑色的眼眸帶著些冷冽。並沒有看她,而是望著那已經成了破銅爛鐵的廢車。
她忽然恍了一下神,接著猛搖頭。
總覺得有些事不可以細究。
這時,對方回頭,問道:“怎麼會撞上去?”
肖助理平靜了一些,回憶著方才的畫麵。
她隻是在很普通地開車,為免吵到杜總,連音樂都沒有放,全神貫注地集中在開車這件事上。
但是突然,車前突然出現一道白影。她嚇了一跳,還以為是有人闖進高速,想要躲開。
然而車速太快,她根本無法控製,直接就撞上了前邊的圍欄。
“白影?”
“對、我記得就在那裡出現的。”肖助理說著,伸手指了過去。
但那裡空無一人,徒留地麵觸目驚心的輪胎痕跡。
她不覺一愣,推了推眼鏡。
難道是她看錯了?
但她既沒喝酒,又沒有疲勞駕駛,怎麼會看錯?
杜佑見女人陷入錯亂,沒再追問。
過了一會兒,肖助理回神,終於顧得上處理手頭的爛攤子,首先報了警。
接著又問杜佑:“杜總,今天的會先取消吧。我讓公司另外派車來接您。”
杜佑搖頭:“不用。”
“但是——”
雖說是意外出了車禍,但杜佑本人並沒有受傷。他看向肖助理:“今天你先下班,去醫院檢查一下。”
“我沒有關係!”肖助理忙道。
然後,卻見上司視線下移,看向了自己腳邊。
她循著視線望去,才發現自己褲腿破了,小腿附近的傷痕裸露出來。
因太過震驚,她之前沒有注意到。現在看見,才發覺那裡隱隱刺痛。
杜佑皺了皺眉。
人類的身體很脆弱,尤其是女性。他雖然及時把人帶了出來,但還是不可避免造成了擦傷。
雖然有些疼,但相比起那慘烈的車禍,肖助理倒覺得都是小事:“杜總,我……”
“女孩子身上不能留疤。”杜佑道,“去醫院吧。”
女孩子……
這是肖助理在年齡邁過三十歲大關後,第一次有異性稱呼自己為女孩子。心臟不禁揪了一下。
對對對杜總說什麼都對,她馬上去醫院!
.
由於車禍的緣故,杜佑遲到了。等開完會,時間已臨近八點。
外邊天色暗下,夜幕降臨。由於集團不提倡加班的緣故,此時整棟樓大部分樓層都暗了下來。
杜佑回到辦公室,收拾了一下。關燈出門,卻恰好與外邊的人撞上。對方抬起右手,似乎正要準備敲門。
杜佑:“你還沒回去嗎。”
秦戈彎了彎眼:“我在等你。”
兩人家在一處,杜佑倒是不介意送對方一程。剛要聯係司機,就聽秦戈道:“他已經走了,我會送你回去。”
聞言,杜佑轉頭看了過去。
秦戈臉上雖然帶著笑,但與平常相比,又有些不同尋常。
“並且從今往後,也會由我來接送哥哥。”
杜佑:“……”
杜佑:“你怎麼了?”
然而秦戈充耳不聞,一雙淺栗色的眼眸溫柔地注視著杜佑:“早該這麼做的。不然,哥哥也不會遇上車禍。”
當聽見這個消息,他馬上就想要趕往現場。但因為“實習生”的身份,被那些所謂的“前輩”給留了下來。
前輩們,很討厭;讓哥哥遭遇車禍的家夥,很討厭。
他想要馬上帶杜佑離開這個世界,回到屬於他們的地方。但杜佑不願意,他隻能暫且妥協。
這個世界有太多束手束腳的規則,他願意為了杜佑忍耐。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能忍到什麼時候。
那些吸引了哥哥注意力的事物、那些對哥哥彆有用心的家夥、那些想要傷害哥哥的東西。
或許總有一天,他會用自己的方式,去處理掉那些垃圾。
秦戈伸手:“走吧,哥哥。”
杜佑看了一眼那戴著黑色皮質手套的手,抬眼:“你想做什麼?”
秦戈笑容不變。
杜佑:“我說過,不許對這裡的人出手。”
“……”
秦戈一開始就知道,失憶的哥哥對他沒有任何感情。
但他並不在乎。
所以他沒有收回手,依然帶笑看著杜佑。隻是指尖冰涼,渾身冷水浸泡過一般。
這時,卻聽見:“你是從罐頭裡出生的?”
聞言,秦戈勾起的嘴角僵住,微微睜大了眼睛。
杜佑:“你是我弟的話,就該聽哥哥的話吧。”
夜晚的辦公樓一片冰涼,兩人的影子倒映在身後的白牆之上。
秦戈直直注視著杜佑,幾乎連眨眼都忘記了。
杜佑:“回答呢。”
秦戈仿佛才學會呼吸一般,五指微不可見地開始顫抖。
“是,我會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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