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婦三年便去了,留下小兒一個。又被磋磨了兩年,殷野方才被禮佛的殷府曾祖母發現,接去養在皇家庵堂。
往後頭,父子兩個關係自是不如何。
要說惡化,那還是殷野十歲那年,殷長兵頭一次回京長住。
一見麵,殷長兵便認錯了兒子;而後行事也和少時殷野想的南轅北轍,這堂堂的大將軍,竟絲毫記不得他受過磋磨的亡妻,倒是為了朝中更多的支持,趕著在殷府人身前儘孝做禮去了。
至此,再無父子之情可談。
陳武來到殷野身邊久一些後,清楚事情原委,也不大能接受將軍的做法。
雖是一心為著邊疆,為著唐國,可多少……太沒有人情味了。尤其對他如今的主子爺來說,當真是刀刀紮心。
除了生父殷長兵,他主子爺這些年也沒遇著些好人好事,對外性格愈發孤僻難合,好友那也是不可能的。
陳武看了看天色,勸道:“主子爺,已經練了一個時辰了。”
殷野平常習武也勤,但絕非這麼用勁,像是要耗儘每一分力氣似的。
“已經一個時辰了?”
殷野聞聲,緩緩地停下動作。他調整呼吸,人往廂房去,那邊備了浴桶。
神色看著還平靜,可陳武一句多的不敢說。
他主子爺今日收到了皇家庵堂那邊的來信,加上殷將軍這許久沒有消息,隻怕是逼著主子爺違背聖命的。
為著殷府、殷長兵都是好的,唯獨沒人念一分被要求行事的人到底願不願意,耗費那麼大的代價去做一樁對自己隻有害的事。
便是殷長兵死了,關他殷野屁事呢?
殷野坐在浴桶裡,摘下麵具後的臉黑沉沉的,便是瞧著玉郎一般,細看也很滲人。
連浴桶中水似乎都冷得很快,殷野隨意洗洗便出了地麵濕漉漉的廂房。
殷野回了正房,捧著一本《太上老君說常清淨真經》,平心靜氣。但書是半天沒動一頁的,隻盯著前頭幾個字,似乎入定了一般。
這時,耳後突然響起一點摩擦的動靜。
殷野摸起劍,刷地回身。
外衣落到地上,裡衣扣得鬆,涼意如夜色襲來,叫殷野身上雞皮疙瘩都激了出來。
他望著斜躺在美人塌上的醉鬼,醉鬼臉頰微紅,倒襯得那一身白衣如雪,懷裡還揣著一隻白色的兔子,如同一團雪。
思及雪字,一句“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雲揉碎”浮現在殷野腦中。
何其吹了會風,已經清醒了許多,雖然還是腦子暈,但她感覺自己很“清醒”。
何其將手裡的刀放下,然後抱起葫蘆:“殷野殷野,我叫你一聲你敢應嘛?”
殷野聽不大懂。
可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偏生毫無相乾,反倒叫他此刻心中舒坦了些。至少沒算計他。
直覺不對,殷野也不應,問道:“這葫蘆是什麼法寶?”
何其歎氣。
古代人不懂她的梗。這可是猴哥的經典情節,她沉迷看猴子不看美人的童年呐。
隻抬眼看見殷野外衣掉了,何其又道:“你衣服掉了,快去穿上,彆受涼了。你們的中藥,可難喝了。”
“你喝過嗎?”殷野撿起外衣,跟這假神仙閒聊起來。
“我喝過的,我也做人啊!”
何其回憶著自己喝過的藥,眉頭都皺了起來,似乎嘴中也泛起苦味。
何其目光轉了轉,最終落到酒葫蘆身上。
要不……再喝一點?這酒可真好喝。
何其:“來來來,我請你喝神仙酒,然後你幫我一個小忙好不好?”
殷野看向她手中的葫蘆,心道:原來是個酒葫蘆,怪不得成了醉鬼。
可等了一瞬,何其又道:“不過你應該……隻能喝一滴。”
何其想,這可是酒仙的酒,她和山妹能亂喝,可萬一她的小信徒經不起呢。
在古代就發展了這麼一個穩定信徒,必須得穩著點用。
殷野:?
他問:“一滴?”
何其鄭重點頭,語氣也十分認真:“一滴,最多一滴了!”
作者有話要說:殷野:你瞧不起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