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彎水河。”殷野報出河水的名字,在河岸邊乾枯草上坐下。
他又將荷包拉開,小心地把何其捉出來。
何其到了外麵,沒毛的翅膀有一下的冷。
剛抖一下,就聽到一聲“彆動。”
再抬頭,就見殷野把原本墊在荷包裡的一段裡衣布料抽出來,用來裹她的翅膀。
被捧在手心裡,看著少年的臉貼近,何其被陡然放大的俊臉弄得一呆。
這回殷野為了撈她,主動往地上撲了一回,比上回在山林同那許多異族士兵搏殺更為狼狽。
上回殷野可沒傷了臉,這回臉上擦紅處已經隱隱腫了起來。
可他似乎不覺得痛?都沒關注自己。
何其看著他睫羽晃動,眼神似含情,會勾人一樣,把一雙黑豆子眼挪開,但耳朵似乎還能聽到對方輕緩溫暖的呼吸聲。
離得太近了。
何其“唧唧”一聲,抬著翅膀配合動作,心中卻是想——真好看。
不愧是需要戴麵具的美色。
但是,何其問起來:“殷野,你的麵具是丟了嗎?”好久不見麵具了。
“太顯眼。”殷野解釋一句,又道,“這回本以為是上門做客的。”
何其:“誰知道又進了狼窩?”
殷野點頭,包裹好何其的翅膀,退開身子無奈道:“對,又進了狼窩。”
何其跟他分享自己的發現:“今天這個道士好像跟之前那夥人是一樣的,那樽菩薩你應該看到了吧?”
“是一夥的,或許是河轍那邊的,聽說有一支清正門遺人。”
“清正門是什麼?”何其其實還想問,河轍在哪兒。但想想不過是個代詞,還顯得無知就放下了。
清正門遺人,指的自然就是二十年前先皇時期,國師手下清正門遺留下來的部分人馬。
國師亡故,繼位的今上不再信那些,清正門散得很快,這麼些年唐國國內都沒什麼動靜,反倒是跑到異族那邊的一支混得極好,據說是學了些真本事。
殷野簡單地把二十年前的事提了一下。
何其聽了道:“那我放到二十年前,豈不是要被抓走?”
光是有些奇異的女子都能成為禍端,像何其這種充神仙的,不得被扒皮抽筋。
而且那規矩也怪得很,似乎就是針對一些突出的女子。可那些人,也不妨礙什麼啊?
殷野笑道:“你不是神仙?還怕這個?”
“我這不是還在實習嘛!”都跟殷野搭夥好幾回了,何其也懶得裝“無敵神仙”,反而開口道,“我以後可能會像今天一樣,落在普通的動物身上,施展不了多少法力。”
殷野問:“到下一個考核階段了嗎?”
何其點點腦袋。
心說:可不是麼,直接從新人本跳進了打不過的高級本,迫使她加速進步,在唐國本來沒有多少難度,都要給自己加難度。
不過今天這麼玩,也好刺激。
就是盧大少爺跟小黃鸝叫人遺憾。何其憶起更多東西,也捋清楚了整個過程。
那開頭要拿菜刀動她的少年,應當是盧家堡養的戲班子裡的人,同那紈絝有一腿。少年想要嗓子更好,紈絝自是幫著到處抓黃鸝。
買了些,抓了些,還有一隻計劃從堡裡其他人那處強要,湊夠十一隻。
小黃鸝陰差陽錯的闖入,盧大少爺維護弱小,卻因為對方的囂張而受傷。原本,那傷口或許是能治的,可明明是兄弟的紈絝捉了鳥,不顧盧大少爺的死活直接走了。
後來盧大少爺緣何進了井底,想來也隻是為了幫紈絝遮掩。
紈絝跟那戲班的少年,還有閒心慢慢地折騰黃鸝鳥。
想完盧大少爺的事,何其又想到殷野當時那股子護短一般的維護,忍不住看了殷野的臉兩眼。
殷野問:“怎麼了?”
“你臉上受傷了。”何其提醒他。
殷野眸光想往臉上落,但自己怎麼可能看到自己的臉。
他抬起另一隻手,輕輕地碰了碰受傷火辣辣的地方。
“嘶——”
疼還是疼的,碰起來更疼,殷野吸了一口氣。
手指還碰觸到了凝固的血跡,殷野想著不太雅觀,便道:“我去洗洗。”
“等等,等等!”何其出聲攔住他,“等我給你治治。”
殷野為自己受傷,何其怎麼可能不顧他。
隻這一時匆忙,治傷的符籙何其隻想到兩個簡單的。
何其看著殷野的臉,先給他來個消腫止痛符,再來個美容咒。前麵的是存想符籙,後麵的是和生發不分家的老熟人——美容咒!
一套下來,殷野臉上的痛感消失,傷口飛快愈合。
且在傷口愈合後,疤痕之下又是一陣癢癢,等疤痕脫落那會,就能不留疤了。
殷野捧著小鳥,聽著小鳥念咒,心中也記著咒語。
等何其念完,殷野也聽到最後。
……美容咒。
小神仙,還信這個咒??
殷野神情不解地去洗臉,而何其則是被臭寶催了一下。這回可沒掙到多少香火,倒貼了。
殷野洗完臉,就看到何其趴在荷包上麵,睜著清亮的一雙豆豆眼問他:“我要走了,這個荷包能不能送我啊?”
荷包,又名香囊。
殷野用來裝何其的這個荷包是素蘭色,上麵繡著兩隻撲花的小貓兒,頗有幾分稚趣,但也十分精美靈動。
何其單純是看中這個荷包好看,惋惜自己沒掙到錢。
而且殷野的荷包,又不像古代女孩子的荷包,代表著中意的意思。
古代女孩子的荷包得自己繡,男人可不會繡花。何其感覺帶個古代荷包回去欣賞一下不成問題。
可何其沒想到,她被拒絕了!
殷野看著那個平涵給的荷包,為難地皺眉:“這荷包不是我的。”
該不會是誰送的吧?何其想到自己方才還饞過幾秒美少年的臉,有點點尷尬地彆開頭:“這樣啊,那我先走了!再會。”
“等等,小神仙!”
殷野叫住想要溜的小鳥,雙手護著捧著小神仙:“這個是平涵的。”
何其:?
平涵是誰?
我也不認識啊。
但聽著就是女子的稱呼。何其是真的想跑路了,恨不得給自己腳底抹上油。
但她看殷野挪開了一隻手,伸進了衣領裡麵。
少年微微揚起下巴,下顎線利落分明,這些時日仿佛又成長許多。
手指細長,靈活地勾進交疊的衣領中,殷野將一枚紅線綁著的玉佩抽出,單手繞後,從脖子上取下。
小魚兒狀的玉佩是剔透的暖白色,晃悠到何其眼前,像是旁邊河裡蹦出來的一條大魚,有些驚心。
殷野的唇抿了一下,看著小鳥:“這個送你。”
何其:……貼、貼身的?
這個比荷包刺激太多了吧?
拿不得,拿不得!
而且這玩意兒一看就很貴,說不定比最開始那顆明珠更貴,這根本也帶不走嘛!
何其感覺不太對頭,裝出正經、突然有事的樣子:“不好,我得走了!下回說。”
然後一溜煙,頭回兩手空空地跟著臭寶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