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似乎是坐在一張柔軟至極的寬塌上,兩邊是給她輕輕捏肩的男人,雙腿邊自然也有錘腿的,左手邊半米外,是兩個彈琴撫箏的青年。
右手邊就是頂著王師兄的臉的男子,頭發在腦後簡單地用一根藍色發帶綁住,看起來那叫一個發量豐富,可以去給洗發水打廣告的程度。
“王師兄”手中端著一個琉璃盤子,盤中是剝皮去核的荔枝。
見何其目光望來,“王師兄”臉上浮現一個滿足的笑,將琉璃盤端高:“公主殿下,南邊新來的荔枝,您嘗嘗?”
何其:公主殿下?
這個幻境竟還有身份劇本!高級。
她是公主,這群男人是什麼?男寵?
何其被人簇擁著,短暫地揣摩了一下“公主”的身份,從“王師兄”端著的琉璃盤中拿起一顆荔枝。
荔枝肉剔透可愛,奈何何其不敢吃。
何其拿著荔枝,喂給“王師兄”身邊給她捶腿的青年。
這青年穿著一身層層疊疊的淺青紗衣,紗衣透明,依稀能看到裡麵肌肉的線條。
青年生得白淨,模樣周正,他愣了一下,仰著脖子去吃何其喂來的荔枝。
原本無神的眼睛,因為仰視何其,也泛起情意,漸漸柔化。
而且僅一顆荔枝,對方吃得臉上都泛起紅暈。
何其:!
誇張了吧。
何其趕緊把手指抽回來,手一指前方:“去,你二人跳個舞給本殿瞧瞧。”
兩個捶腿的青年,都穿著紗衣。何其猜測,這兩人定位是舞郎。
何其發話,兩個紗衣青年爬起來,屈身一禮,才離開塌前。
打發走這兩人,何其抬手,提了提自己“不小心”從肩膀滑落的衣服。
見狀,故意弄得何其露出肩頭的青壯男子偎坐到何其身側,一手試探地攀附何其的肩膀。
他輕聲低喃,問道:“殿下素日不是最討厭跳舞的。”
何其:按肩膀的,還比捶腿的地位高?
何其右手抓住這人搭在自己肩頭的手,另一手掐住男子下顎:“那是因為他們身材不好,你去——”
何其為了演出沉迷荒唐來也是很拚,她笑著輕拍男人的臉:“少穿點,快去。”
旁邊的箏音都錯了一拍。
撫弄古箏的青年娃娃臉,身材單薄,頗有些豔羨地看向身材健壯被何其點名的青壯男子。
下一瞬,琴音和箏聲跟著纏綿起來,氣氛仿佛從春到夏,屋中的氣溫也往上攀升。
兩件衣裳落到地上,露出男子結實精壯的上半身。
何其看了兩眼,裝出開心笑臉,又拿了一顆荔枝喂給這位可能是“某個師叔”的魂魄。
何其猜這些男人都是她的道友們。
王師兄是,其他人便很有可能都是。
年輕的是師兄,稍微年長的應當是變年輕了一些的師叔,方便將男寵隊伍的層次豐富一下。萬一“公主殿下”就喜歡成熟的呢。
求求師叔清醒後不要錘她!
何其欣賞著氣勢雄渾的男兒舞蹈,再把另一個揉肩的拉下來,捏一把對方的臉,神情熱切地吩咐道:“給本殿弄點吃食酒水來,記得,酒要香醇。”
“是,殿下。”
男子臉像是貓一樣在何其手心蹭蹭,聽話乖巧地往外麵走去。
何其抬眼望去,男子走向的屋外也很逼真,淺色的珠簾外是寬敞的院子,山石草木俱全,連低首的丫鬟小廝都齊全。
這麼大的場麵,狐狸精為了滅她的魂燈下血本了啊。
一通一來,就隻有“王師兄”還留在何其身側。
何其掃兩眼“王師兄”緞子似的頭發,摸了一把:“你的頭發倒是好,怎麼養的?”
隻見“王師兄”露出靦腆的笑意,垂眸軟聲回答:“奴的頭發天生便如此,不曾費心。”
何其笑起來:“哦,是嗎?”
仗著熟悉些,何其拿“王師兄”閒聊來消耗狐狸精,她笑嘻嘻地道:“你看你的哥哥弟弟們,彈琴的彈琴,跳舞的跳舞,你會些什麼?”
“王師兄”聞言臉上一紅,耳根子都泛起紅暈:“奴比不得哥哥弟弟們,出生貧家,彆的不會,又是剛進府中,就是、就是聽話。”
“王師兄”的聲音越來越小,後麵兩個字更是隻有何其聽得見。
但前麵的蓮言蓮語,惹得前麵舞劍的□□上半身的努力男子十分不滿。
“刷”地一劍,朝著“王師兄”劃去!
“王師兄”嚇得往何其懷裡鑽,引得對方臉色更黑。
何其:QAQ回頭可能要被王師兄滅口!
但都到這了,除了繼續演也沒有彆的辦法。
何其抱著楚楚可憐的“王師兄”,拍拍他的背,麵帶惱色朝劍來的方向瞪過去:“你怎麼能這樣對待、對待本殿的小荔枝!”
話落,何其又心疼地看了一眼懷中人,冷聲道:“出去站著,清醒清醒。”
何其說話的時候,在她的餘光中,“王師兄”感激地看過來,可再扭頭,又一副被嚇到的樣子。
何其:……
王師兄,一起相約橫店?
舞劍的青壯男子許是野性人設,冷哼一聲:“殿下說是什麼,便是什麼罷。”說著便氣衝衝地朝外走去,衣裳也未披上。
要不是知道這是幻境,何其肯定要給人披件衣裳的。
眼下她目露猶豫和關心,倒叫那份花心人專有的優柔寡斷真切到極點。
“王師兄”小聲道:“奴、奴好怕啊,武哥不會生氣了吧?”
“你才應該生氣呢。”何其出聲哄他。
破罐子破摔。何其想,反正這一群男人裡麵,“王師兄”這種柔弱小白花肯定是最順她心意的。
何其這頭哄著“王師兄”,酒肉也送了上來,散發濃鬱香氣,勾起人肚子裡的饞蟲。
“王師兄”殷勤地拿起筷子,問何其:“殿下,奴給您布菜。您想用什麼?”
何其隻好看著“王師兄”,目光憐惜地問:“小荔枝可用過這些?”
“王師兄”感動得眼眶一紅,同時何其注意到,跳舞的彈琴的都下去了,屋中隻剩下自己跟“王師兄”兩人。
“王師兄”感動無比,咬了咬唇,讓唇上顯得紅潤,一雙深情眼眸一錯不錯地看著何其。
“謝殿下關心,奴不曾用過。”
“看你瘦得,你多吃點。”何其主動拿起碗筷,給“王師兄”裝了好些肉在碗裡,還作勢要喂食。
“王師兄”張口吃了,但接著更是殷勤小意地往何其嘴邊喂酒。
到這份上了,眼看快演崩了。何其隻好一手打翻了酒杯,伸手拿起酒壺,黑化地望著“王師兄”:“小荔枝,你最是聽話對不對?”
小荔枝能怎麼辦呢?
順從地仰起脖子,任由何其灌得他醉醺醺。
可酒醉之後,“王師兄”也接著野起來。
何其推開變野的小白花,看著“王師兄”的臉,露出勉強帶著心痛的笑,編新劇情:“你真像他,又不像他。”
***
墓室之中。
三尾狐鬼看著遲遲點不燃的燈盞,麵露憂色的同時,急躁地摸著自己的一條尾巴。
為了支撐幻境中的一切,她的一條尾巴已然變得淺淡。
仿佛下一瞬就要消失。
聽清那一句——“你真像他,又不像他”時,三尾狐鬼眼中流泄出濃鬱的懊惱。
她怎麼就沒留下那些人中的一兩個,全給放出去當做引子了,倒是引來了她瞧得上的身體,可她鑽不進去有什麼用?!
而且她記得幻境裡那被挑中的男子,現實中分明瞧著不出色。
尤其是頭發,年紀輕輕的,竟然有些禿。
在心裡罵著少女瞎了眼,三尾狐鬼三條尾巴中的一條伴隨著“砰”的一聲消失。而後三尾狐鬼心一狠,伸手作刃,割掉自己身上最粗的那根尾巴,再以狐火點燃,將燃燒產生的氣體吹向她身前麵容清麗的少女。
看著尾巴被燒掉,變成一尾狐的狐鬼忍著心中的抽痛感,咬牙念咒:“狐兮狐兮,幻夢醉魂——”
這是狐鬼一脈的絕招,她們以攻心為上。最擅長破開人的心房,把人永遠地留在幻境中。
將人心神拖進本尾幻化的虛境後,狐鬼心底因為實力削減生出不安。她看一眼那些角落裡的魂魄,將墓室中的狐香弄得愈發濃鬱。
***
墓葬山外。
約莫十來分鐘前,張玄明攜人安置好幾位退出來的師叔。
詢問過後,得知進去的眾人被分散,外頭眾人也忍不住擔心起來。
聚在一起還好,被分散了,豈不是很容易被各自攻破?
尤其,年長本事更厲害的師叔,全部都被墓葬中的“東西”驅趕了出來。
張玄明思及這一點,目光在幾位師叔中掠過:“墓裡頭的東西有些古怪,留下的都是師姐和師妹!”
他一提醒,其他人也反應過來,現在還沒出來的都是年輕的。便是早上進去的那位師叔,現在也出來了,隻是她被困在一處,也沒得到什麼收獲。
“要年輕女子乾什麼?”
“如果是中和真陽之氣,那應當無乾年級才是?”
許多疑問爬上眾人心頭。
不多時,又有兩位受傷的師姐相攜被迫退了出來。
兩人也像何其跟談觀花,因為反應快,離得近並且被分開。不過看兩人如今模樣可不好受,她們腿上都受了傷,走出來全靠身上師傅給的法器和意誌強撐。
“快處理傷口!”
人手還應付得來,但這種有人受傷的氛圍,叫眾人心頭提起一口氣,不敢鬆下去。
齊老師跟幾位師叔還想起卦,可卦象變動複雜,顯然被乾擾了。
唯有耐心等待。
直到談觀花臉色蒼白地出來,眾人方才知曉——那動物屍骨或許是隻狐狸精。
想到狐狸精,再想到那些出事的乾修、男同學,墓葬外的人麵色頓時複雜起來。
齊老師推推眼鏡:“這狐狸精男女不忌啊,還得是個海王,胃口也太大了!”
“或許不是。”張玄明抱著張小明,猜測道,“狐狸精或許是覬覦我道門坤修子弟的肉身。”
能學道入門的,在天地靈氣式微的如今,都是根骨悟性不錯的。
如此一來,就將前前後後都對得上了。那狐狸精想要年輕好看、健康天資好的肉身。
而諸多師姐師妹中,張玄明認識不少。談觀花已然算是天資極好的,照樣“沒被瞧上”,如今隻剩下兩人沒從墓葬中出來,張玄明幾乎第一時間就斷定是何其被瞧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