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自己的親生父親說——他來了,又如何。
以一種篤定的語氣,宣布他的一路跋涉,不值一提。會是何種心情呢?
何其光是聽著,都覺得心裡揪得慌。她不敢想,殷野是什麼心情。
何其看見殷野下顎悄然繃緊,唇線抿得筆直,是一條生硬的直線。
她看出來殷野強大控製力下的失控,也以為殷野手上力道會失控,但殷野隻是手顫抖了兩下。
不同於何其跟席保天,兩人之間到底有過父女情。
殷野一早就知道,在殷長兵眼中,他實在算不上什麼玩意兒。
他本就不是為了殷長兵而來。是曾祖母逼迫,是異族介入,是擔憂家國百姓……
但無數個理由後,殷野更情願,他沒有父親。
他無法做到,有一個父親,卻在這種情形下無動於衷。
殷野早不再奢望傳說中英雄的父親出現,拯救他和娘於水火;但殷野恨殷長兵,恨他此時那份篤定、恨他將母子倆拋在腦後、還要踩一腳的理所當然。所以殷野氣憤得手抖。
可手中的觸感、和旁側擔憂的視線,將殷野理智拉回。
殷野側過頭,看著身邊的小神仙,開口道:“無妨的。”並握緊了小神仙的手。
何其:小動作分明不是這樣!
何其捏捏殷野帶繭的手,安慰他道:“沒事兒,我比你還慘。我前些日子才發現,我那個渣爹根本不是我生父!”
這個信息量就大了。
殷野正思索著,下方支子勇卻察覺不對。
沒個動靜,重要的是上層的鬼氣和煞氣都少了很多!
其他手下見支子勇看著上方,開口詢問道:“國師,我們再上去幾個人看看?”
“不用,上方情況不對。”
支子勇皺著眉,猶豫了一下,直接揚起金索,砸在白玉石板下方。
嘩啦——
白玉石板碎開,發出清脆響聲。碎片從上方跌落,也露出通向上方的洞口。
第二層的照明靠牆邊的夜明珠,淡綠的熒光從上方傾泄而下。熒光中,赫然是一個少年的影子。
白玉石板碎得突然,殷野隻來得及後退一步,避開,免得遭受到下方的攻擊。
而下層中,支子勇目光掃到白玉石板上淡淡的天地之氣,出聲道:“殷小侯爺不是為殷帥而來,殷帥就在下方,你下來吧。”
何其:……“他是覺得我們傻嗎?這下去不得被偷襲啊!”
殷野:……很有道理。
殷野決定現學:“國師是當我傻嗎?”
支子勇信誓旦旦:“本尊絕不會取你性命。”
何其繼續理解:“他就是想要你雞飛蛋打。”
因為沒什麼朋友,自身也對**禁畫興趣也不大,所以潔身自好的殷野一開始還真沒聽懂雞飛蛋打這個成語。
但是小神仙那句“好惡毒啊”浮上腦海,殷野就找到了正確引申義。
殷野手也不抖了,心裡也不氣了,整個人輕鬆下來。他理理心情,正色回應下麵的人:“國師在上一層的陣法可不是這麼說的,那寒刀利刃,我可差點沒走下來。”
“你不下來,那殷帥可就要不得好了。”支子勇一揚下巴,吩咐道,“斷殷帥一指。”
立即便有人走向殷長兵,提刀去割殷長兵的手指。
楊無牙:……好變態啊!對死人還這麼狠。
而在上方,何其憑識感“窺見”下麵的死屍之氣。雖有功德加身,魂魄離得近,能讓殷長兵屍身新鮮,可死了的人到底就是死了。
何其告訴殷野:“人死了。但是魂魄尚在。下麵有五個人,兩個鬼,兩個魂魄都被捆了起來。”
五個倒是不算多。
何其跟殷野對視一眼,俱都覺得這是好時候。
何其將護身符籙給殷野貼上,兩人就縱身一躍,沿著洞口跳下。
落下的第一步在台階上,有箭矢憑空射來,被護身金光彈開。
隨後殷野躥下台階,何其直接飛向支子勇:“我負責他!”
支子勇一身氣息雄厚,何其覺得他比空清更厲害。但何其也並非現代弱小的她,比現代的自身強出無數倍,是以並不懼怕。
不過忌憚是有的,何其靠近就幻化出桃枝,纏繞向支子勇。並且一截縮著的桃枝,靈巧地朝著支子勇手中金索攻去。
這金索讓何其感覺有些異樣,有莫名熟悉的氣息,也怪叫她忌憚。
而支子勇在看見何其的第一時間,就心中警鈴大作,咬了舌尖一口,而後將精血咽下。隨著蘊養在神佛被激醒,腹中一暖,他身上的氣息陡然一變,強大到令人恐懼。
見著瘋長的桃木,支子勇從懷裡取出一張火符,用體內神佛之氣驅動。
至陽火焰騰地衝起,點燃一簇桃木。
火克木。
而後支子勇另一手又取出了彆的符——
殷野落到地上,第一瞬間奔著另外幾人奔去。
他有何其給的護身符,自帶盾牌,對方無還手之力,都被斬於刀下。
再回過頭,他就看到衝天的火焰和被點燃的桃木。
劈裡啪啦的燃燒聲響徹耳畔,殷野麵露急色。
對模樣仿佛見到親人的楊無牙喝一聲“你先走”,殷野快步繞到支子勇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