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國子監是很有想法的。
不是像小祖宗那樣塞一個劍走偏鋒的人,而是自下而上,將整個教育係統和主導思想顛覆。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
他們需要慢慢來,一點一點破除青學的覆蓋。
她相信,一個國家的氣質,由年輕人決定,而年輕人所學的知識,所接受的思想,非常重要。
她從前覺得自己年紀還小,不想那麼早結婚。
但現在的情況就是,如果她做了太子妃,就會有更多可能,可以做更多事,更有機會插手國子監的變革。
她也衷心地希望,今天的問卜能夠順利——
臨完一篇,翻過見新章,是《天論》:
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不知為何,唐小白愣了一愣。
回過神來,要下筆時,手忽然抖了一下,在紙上留了一灘墨跡。
她突然沒了寫字的心思,放下筆走出書房。
抬頭見日漸中天,正要喚人再去打探消息時,眼前人影一閃。
“二小姐——”
是莫急。
唐小白心中一突:“如何?”
“東北地動,問卜中斷!”
……
太興十五年,十月二十。
天子攜太子及眾臣問卜時,突然天現異象,隨後地動儀龍吐珠,指向東北。
京城的東北,包括關內、河東、河北,範圍很大。
朝廷當即快馬遣散使往東北方向探詢。
地震,無論在哪朝哪代,都是令人近乎絕望的天災。
這時,誰還顧得上太子納妃的事?
唐小白再次見到李穆,是在地震後的第三天。
天將暮,透過窗紗的光灰蒙蒙。
案頭掌燈,她正伏案疾書。
侍女們都守在屋外,不敢驚擾她的思緒。
這時,窗外叩響。
輕輕地,敲在木框上。
唐小白抬頭一看,便從映在窗紗上的影子瞧出了熟悉的清俊模樣。
她想也沒想,便推窗支起。
風吹動燭火,照在他臉上的光飄忽不定,有種半遮半掩的效果。
半遮半掩之下,仍舊掩不住少年眉眼間的憔悴。
唐小白伸出手,摸了摸他下巴上的胡茬,心疼極了:“多久沒休息了?”
“回去就休息。”李穆道。
想了想,又說:“我現在已經夠高了,不用擔心我長不高。”
說的是玩笑話,但他不會玩笑語氣,聽起來仿佛還挺認真,認真得有些好笑。
唐小白“噗嗤”笑了,拉著他的手問:“你怎麼進來的?今天好像我阿爹在家吧?”
“國公知道我不見你一麵不得安心,便放我一馬了。”他聲音低低的,柔軟極了。
“朝中商議得如何?”
這幾日,京城東北向州府紛紛報來震情,最遠已經到了河北道的邢州。
“這些都有舊例,不用擔心,現在就是在商議派誰去。”
唐小白心中一動,抬眸看他。
“你希望我去?”李穆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