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蘊的姑姑謝卿蘭作為上一輩謝家唯一的小娘子,哪怕是個旁枝庶出,也是非常受寵的。
當初她姨娘陳氏雖然因為家族獲罪隻能做妾,但那也是個容貌才情都拔尖的小娘子,如果不是總因為罪臣之後跟自己較勁,也不會那麼早鬱鬱而終。
謝卿蘭跟她姨倆很像,不僅容貌才情,都青出於藍,那較真的性子也更勝於藍。給她選的夫家也特地挑了那家風清正性子和善卻要依附謝家的書香門第,卻沒想到還是看走了眼。
剛開始靠著他們謝家提攜比誰都老實忠厚,尊重愛護謝卿蘭這個妻子,等一朝得勢,登上了高位,就開始嫌妻子跋扈,不夠賢惠了,明目張膽納了一房又一房妾室小娘不說,還偷摸贖了兩個花魁,養做外室。
本來謝卿蘭還隻是因為夫君的冷落花心幽怨鬱鬱,可小女兒被毒害徹底觸碰了她的底線,從前恩愛的夫君居然還偏袒那個罪魁禍首,那麵目全非的醜惡嘴臉讓謝卿蘭徹底死了心,一朝爆發就決絕的一定要和離。
可那時候周家已經爬到了天子近臣,位高權重,謝家雖然是老牌世家,但是家大業大也不敢給人得罪死了,所以最後妥協,變成了析產彆居。
而謝卿蘭和她的一雙兒女。也因為住在城外莊子上躲過了建鄴城遭遇的那一場大亂,沒跟著周家一起全軍覆沒。
但位高權重的夫君死了,周家的家業也以周家主的各種罪名罰沒查抄了,日子自然好過不了。
對這些罪名,謝卿蘭倒是心裡有數,畢竟周家說是書香門第,可也隻不過剛洗乾淨腳上泥土,興起不到兩三代的小門小戶,她嫁過去的時候家業還沒有她的嫁妝多呢。又不做生意,也沒有來錢的正當門路,十來年的功夫,那麼大家業怎麼攢下來的?自然乾淨的到哪裡去!
其實被查抄了也好,那麼大的家業,哪怕給她們了,孤兒寡母的也是保不住的,畢竟周家還有好些旁枝族老視眈眈。朝廷抄沒了,好歹還給他們留下點兒住宅祭田,真要讓周家族裡來管,怕是又要對她唯一能繼承家業的兒子動手了。
死了夫君還背了個罪臣家眷的汙點,謝卿蘭雖然因為早年鬨得太大,又析產彆居沒什麼影響,那孩子就不行了,有個有罪的父族,不僅斷了科舉,讀書姻緣交朋友沒有不受影響的。哪怕靠著娘家有嫁妝撐著不愁吃喝,日子也過不痛快。
大兒子周亦臨不到十歲,哪怕再天資聰穎,穩重懂事,也頂不住外界惡意滿滿的留言。國子監讀書的資格被剝奪了以後,怎麼勸都不肯去謝家上族學。
女兒更是因為中毒的關係成了一個小藥罐子,從前給她治病的張太醫請起來也沒以前那麼方便了。
所以,謝靈蘊特地來通知她皇後娘娘下旨,要組織一場考試,預備選幾個女官在身邊聽用的時候,清高的她無法免俗的動心了。
看著姑母猶猶豫豫的神情,謝靈蘊知道她動心了,才正色起來意有所指的說道:“姑母!我覺得你應該去試一試。”
“有什麼內幕消息嗎?”謝卿蘭立馬打起了精神,目光灼灼的看著謝靈蘊這個還算親近的小侄女。
謝靈蘊坐直身體,眨了下眼,有點兒神秘的問道:“你知道王丞相又在弄南唐的時候弄的小動作不?”
家族裡的小娘子都很注重大局觀的培養,朝堂上的消息也不會故意隱瞞,隻要有心,稍稍打聽就能得到消息。謝卿蘭作為一個罪臣留下的寡婦,自然對外界的消息關注非常,他們孤兒寡母的再受到點波及真的會要命的。
所以謝卿蘭點點頭回答的很肯定。“嗯,知道。”
“那您覺得他們能成嗎?”謝靈蘊對姑母的想法格外的好奇了一下。
“那怎麼可能!”謝卿蘭說的一臉理所當然,又有點不屑。“現在的宋皇可是手握重兵的開國皇帝,看他每天忙成那個樣子,就知道權欲很重。哪裡能像南唐的李氏皇族那樣為人軟弱又醉心書畫,讓人架空了權利還能玩的那麼高興,前朝那套擱在現在的宋皇麵前絕對討不了好。”
“唉,是啊。”謝靈蘊歎了口氣,有點兒恨鐵不成鋼。“他們也知道成不了,可利欲熏心,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以為把那些雞毛蒜皮的公務,都堆到皇上案頭能把皇上累得撒手不管,重新下放權力,怎麼就想的那麼美呢?不知怎麼把皇後也攪進去幫忙,硬是頂了好幾個月。”
說到這兒,謝靈蘊停頓了下,眼神對視之下,換了個鄭重的語氣。“不過最近也有點兒撐不住了,所以皇後娘娘這才開始招募女官。”
說的這麼明白了,謝卿蘭要是還不懂,可就對不住家族的精心培養了,放在桌上的纖纖玉指輕輕敲了敲。“這的確是個好機會,不能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