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
在下屬心中,夜鶯就是絕對的化身,行走在地上的魔性菩薩。
無論是度化一切、原諒一切而又仇視一切的慈悲,還是在聖人和惡魔兩邊都能做到極致的能力,都不是普通人能觸碰到的東西。
——那是天才的領域。
在連訊問記錄都重新看過之後,安室透甚至開始懷疑,她是否真的有意地在做這種事。
以夜鶯的天資,她想做的話絕非就隻是這種程度而已。
那會是更完美、更隱蔽地在世界的暗側蔓延,最終連光明的一邊都能掀翻的組織吧。
——如果能被警方、被公安所察覺到的話,那就隻會是被血色月亮的光芒所吸引、自發圍繞到夜鶯身邊的蠢貨們形成的可憐集會而已。
安室透握穩方向盤,駛向了最有可能是夜鶯據點的、名叫冰屋的山間彆墅。
本身隻是塵封多年的無主房屋,在某一天突然轉移到了夜鶯的名下——怎麼想都不太正常。她甚至連一個普通的名字都沒有給自己取。
——更重要的是,在調查夜鶯的途中,安室透突然有一種直感。
當初一同在組織中臥底的諸伏景光突然人間蒸發,或許就是因為被派去夜鶯身邊了。
在相處的過程中——或許是取悅了年紀還小的天才少女——讓她饒有興趣地替他親手謀劃了一場死亡。
諸伏景光此時此刻應該還活著。
……又或許這一切不過是他因為工作壓力太大而誕生出來的無聊幻想。
被組織所養大的夜鶯是徹頭徹尾的魔女,混跡於人群中的異常者。不主動掠奪生命大概就已經是她所能散發出的最大善意了。還能指望她什麼呢?
懷揣著連自己都無法說服的渺茫希望的安室透隔著玻璃注視了一會眼前的彆墅。
毫無疑問地精巧美麗,從各個角度流露著隻屬於上層社會的危險與頹靡。
——怎麼看都不像是沒問題的樣子。
以名偵探弟子的身份悄悄來到這裡的安室透下了車,打暈了一個恰巧外出的男仆,喬裝改扮一番後無聲無息地混了進去。
——然後就在儲藏室中偶遇了變小的名偵探。
“噓。”
躲在酒櫃後麵的柯南拿出了耳機。
“還有其他人在這裡。”
空曠的彆墅走廊中響起了輕巧的高跟鞋聲。
敢在這種時段隨意走動的惟有一人。
——這一切的主宰者,被稱作夜鶯的少女。
“很久沒有來看你了吧?”
穿著黑色裙子的少女把自己摔進沙發,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男人。她撐著臉頰,唇邊含著漫不經心的笑意。
“……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就找我的話,可是會讓我生氣的哦?”
像是撒嬌一樣的話語,映照出虹彩光芒的綠眼睛。
真是可愛啊。任誰都會這麼想吧。
——而坐在她身邊的這個男人,卻隻是陷入了一段漫長的沉默中。
他抬起頭,在昏黃的燈光下露出了一雙柔和的藍眼睛。
溫熱而略顯粗糙的指腹輕輕壓在少女的臉頰上。像是觸碰易怒的貓咪那樣,力度掌握得恰到好處。
夜鶯毫無疑問是殘酷的天才,擅長掠奪性命的魔羅。
——但與此同時,她也是個年僅十幾歲的少女。
無法把她純粹當做敵人對待。也沒辦法采用應對其他女孩子的方式。
這份在陰影所籠罩的組織中格格不入、不合時宜的溫柔,正是現在坐在她身邊的這個男人所能犯下的、最大的敗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