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擊打在傘麵上, 發出“撲撲”的聲響。
白嚶嚶雙臂摟著耿欲的脖子,雙腿被他環在臂下。
他背著她,沿著薔薇花牆, 從山上往山下走。
一把單人雨傘替兩人遮住頭上的紛落的薔薇花和雨。
耿欲緩緩道:“我之前有被一家研究機構抓到過,他們用我做了不少實驗, 雖然我從那裡逃出來了, 但我身上還留有實驗後的痕跡。”
白嚶嚶的腦袋磕在他的肩膀上,這次卻沒有打斷他的話。
耿欲道:“從那次之後,我便擁有了一些特殊的能力,隻不過, 在下雨的時候,我整個人會變得有些不對勁兒。”
他的這番話一下子提醒了白嚶嚶。
是的, 他逃離那個實驗室是在雨夜, 不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他一到陰天下雨的時候,性格都會有所變化。
耿欲低笑道:“如果我一會兒發生了什麼變化,你可彆害怕。”
“我雖然一直不喜歡自己身上實驗留下的能力,但這次也因為過於敏銳的嗅覺, 一路找到了你所在的位置。”
白嚶嚶驚了。
這種嗅覺該多麼敏銳啊, 竟然能夠一路從學校找到山頂彆墅這裡。
“我想要進彆墅, 卻發現這個彆墅四周戒備森嚴, 甚至還暗安裝了麻醉劑等特殊藥劑,正在我想如何進去才好的時候,我看到從山下駛來一趟車隊。”
“車隊裡的車有的裝人,有的裝食物, 還有的裝衣服和樂器。”
他冰藍色的眼眸閃閃發光, “我便想到了一個主意, 混入其中。”
白嚶嚶恍然大悟:“你……是那個銀發男人!”
耿欲背著白嚶嚶,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我能短暫變成更成熟一些的樣子,所以,我就變了,還換上了車子裡麵的衣服。”
白嚶嚶盯著麵前灰白的頭發,“可是,你的頭發是灰白色的。”
耿欲:“你應該看到過我的原型了,有沒有對比過我變成老虎時毛皮的色澤?”
白嚶嚶心道:那我可記得清清楚楚。
“你的老虎毛白白的,有些泛著銀光……”
耿欲:“我之前的頭發確實是銀白色的,隻不過在實驗室裡被注射的藥劑多了之後,頭發就開始變成這種顏色了。”
白嚶嚶攥緊手指,擔心地看著他。
耿欲笑了一下,“當時我還真是沒有用,被他們隨意做實驗,好歹我也是有白虎原型的人,可見,原型是什麼樣的根本就無關緊要,蟻多咬死象,如果配備更厲害的裝備,一隻螞蟻也可以單挑一頭大象了。”
白嚶嚶無奈地彎了彎嘴角。
都什麼時候了,他居然還在拐著彎兒安慰她。
“換完衣服後,我看他們都帶著絲巾,便也拿了一條絲巾蒙住了眼睛,好在絲巾並不厚,即便蒙住了,我也能依稀看到人影,更何況我其他感覺器官很敏銳。”
“說起來也奇怪……”耿欲似乎陷入了什麼思考。
“什麼?”白嚶嚶追問。
耿欲:“我打扮成那副樣子後,他們似乎把我錯認成什麼人了,對我有禮有加,根本就不對我多加阻攔,甚至無論我去哪裡、做什麼,他們都直接開綠燈。”
“難道我長得很像一個跟他們有關係的人嗎?”
白嚶嚶回想耿欲一頭銀發長發,打扮成熟,又雄性氣息滿滿的模樣,即便是她,看到他的第一反應也以為自己重新遇見了那個主動遞給她名片的“沈三味”。
明明知道沈三味就在這棟彆墅裡,他們還對另一個“沈三味”恭敬有加。
看來這個“沈三味”的地位不低啊。
那那個“沈三味”是誰呢?
白嚶嚶忍不住想到了自己剛剛看完的番外篇中的人物。
有一個人就是這麼惡趣味,出外行走也要扮作自己兒子的模樣,故意給自己兒子抹黑。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她該不會這麼幸運,隨隨便便一遇就遇到了應該在番外篇才碰到的BOSS爹吧!
耿欲將自己扮作銀色長發男人與她相遇的情形跟白嚶嚶都說了一遍。
之後,他稍微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猶豫什麼。
白嚶嚶奇怪道:“就憑著寥寥無幾的接觸,你就能知道我的腳受傷了嗎?還特地揣了藥在路上等著?”
耿欲輕咳一聲,耳垂通紅,欲蓋彌彰道:“反正……反正……我就是知道。”
白嚶嚶:“如果我早上沒有下來怎麼辦?你就一直等著嗎?”
耿欲:“那也隻好等著了,畢竟,我來這裡的目的就是帶你回學校。”
白嚶嚶的手指揪住他的衣領,低垂著頭,輕聲道:“謝謝你了。”
“即便以後會對你做抱歉的事情,我也會懷著對你感激的心情去做的。”
耿欲一下子氣笑了,“喂喂喂,就不能不做嗎?”
白嚶嚶眨眨眼睛,搓了搓泛涼的手掌。
不做的話,怎麼走劇情呢?
雖然現在劇情已經支離破碎了。
白嚶嚶忍不住問係統:“我這樣真的不算是扮演失敗嗎?現在劇情線全都崩了吧?”
係統:【咳,還可以拯救,員工,你努努力,拯救一下吧。】
白嚶嚶奇怪道:“我都弄成這副樣子了,你們難道就沒有領導來訓我嗎?也不扣錢嗎?”
係統:【上麵還在研究中……】
白嚶嚶:“你糊弄學研究生畢業了吧?這也太糊弄我了吧,即便我想要相信,可是,我現在真的是連自己騙自己也做不到了。”
係統沉默半晌。
白嚶嚶在頭腦中道:“我總覺得你們似乎有一群人在默默看我笑話。”
係統還是沒有說話。
白嚶嚶驚訝,“該不會真是一圈人在看我笑話吧?”
係統:【不是,不是!不是這樣的!】
【員工,我們承認我們公司對你扮演工作有放任的意思,因為我們發現這樣能激發出你最大的能力,而我們也想要嘗試甜文女主扮演反派女配的劇情會在觀眾中引起什麼樣的反響,這才沒有對你多加束縛。】
【可以說,隻要你能將劇情引導到最後的結局,過程……都好商量。】
白嚶嚶:“哎?還有這好事兒?”
係統:【就是這樣,我們就想要看甜文女主自由發揮,所以,你看我現在都不怎麼約束你的行動了,還對你的行動給予最大的支持。】
白嚶嚶沉默半晌,“所以,我現在的任務是走劇情?如果劇情實在走不過去,就隻要最終結果就行了?”
係統:【簡單一些來說,白嚶嚶的最終結局不是被三個人同時吃掉原型,失去原型的她幾乎就約等於死亡了。】
【這樣,你隻要橫死三人麵前,就算你劇情任務完成了。】
【我們的合同也就算是完成了,你可以領到你的工資,補助,還有領便當的紅包。】
白嚶嚶低聲喃喃:“這樣……還真是簡單,我就不需要故意去惹怒他們三人,隻要把之後的劇情點踩到就可以了。”
可是,她橫死在他們麵前的話……耿欲、鐘遲遲和白大黃又會怎麼樣呢?
會很痛苦吧?
因為,她已經不算是無關緊要,甚至說讓他們痛恨的存在了。
白嚶嚶現在唯一得以安慰的是白大黃已經不在了,現在在的隻是冷酷無情的沈三味,沈三味不會對她的死有絲毫動容的。
白嚶嚶低聲道:“我知道了。”
如果不想自己的死亡帶給彆人巨大的傷痛,那就隻能淡化自己的存在,讓他們不會因為自己的突然不在而痛苦。
還是讓他們討厭她吧。
麵對討厭的人的死亡,他們才不會那麼痛苦。
……
耿欲一直將白嚶嚶從山路上背下來,中途甚至都不停歇一下。
白嚶嚶忍不住感慨耿欲的體力真是好的過分。
等到山下能夠通出租車的地方,白嚶嚶拍著他的肩膀,讓他把自己放下來。
耿欲蹲下身子,肩胛骨用力。
他的後背隱隱有些濕,從白色的襯衫中透出肉色的蝴蝶骨,那兩塊嶙峋振翅的蝴蝶骨粘著因為打濕而微透的襯衫,就像是白色的蝴蝶要從他的身上飛出來。
白嚶嚶輕輕呼出一口氣,白色的霧氣與蝴蝶一接觸,蝴蝶微微顫動翅膀。
他轉過頭,冰藍色的眼眸裡也仿佛下了一場雨。
白嚶嚶:“謝了,耿欲。”
耿欲從她努力裝出若無其事的話語中聽出了歉意,他淡定道:“這也沒什麼,畢竟我摸到他彆墅中來,也不僅僅是為了你。”
白嚶嚶猛地一震。
這是耿欲的劇情線嗎?
耿欲平靜道:“我也很想知道,當年抓住我做研究的研究室背後之人到底是誰,我懷疑就是他。”
白嚶嚶垂眸,“所以,他手裡是真的有那種讓弱者變強的藥劑嗎?”
來吧,耿欲,請討厭我吧,請以後千萬千萬不要因為我而痛苦。
沒有等到他的回答,白嚶嚶卻感覺到手腕猛地一熱,像是被燒紅的烙鐵鉗住了。
她抬起頭,卻與他的視線撞在了一處。
耿欲目光咄咄道:“你難道忘記我們看到的那些個怪物嗎?”
“也許,那就是使用了藥劑的結果,即便是那樣,你也要變強嗎?”
白嚶嚶仰起頭,堅定道:“沒錯,即便變成怪物,我也想要變強。”
“因為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隻有變強,才能擁有一切。”
耿欲:“並不是這樣的。”
“變強並不能擁有一切。”
“我……我難道就不是證據嗎?我難道沒有變強嗎?可我得到了什麼,隻有日複一日的噩夢,每個雨夜都會變得殘暴。”
耿欲的手如同變成了虎爪一般,死死地抓住了她瘦弱的肩膀。
“強不僅僅是身體上的啊,明明心變得強大還更加重要。”
白嚶嚶怒吼道:“身體強才重要!原型是倉鼠的我一無是處,你難道沒有看到嗎?”
耿欲皺緊眉,神情隱忍:“你應該明白的啊,我一直以為你才是最明白的,因為你對每一個人的善意與包容,才讓他們即便知道你是倉鼠原型,也依舊喜愛你啊。”
耿欲瞪著白嚶嚶,重重道:“你沒有感覺到嗎?你到底受到了多少人的喜愛?”
“我們喜歡你是因為你是蜜獾原型?不是,根本不是啊,我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
“你即便是倉鼠,是兔子,是鵪鶉,我們都一如既往喜歡你啊!你到底明不明白!”
耿欲的大聲怒吼簡直震懾住了白嚶嚶。
白嚶嚶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