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陀思喜歡他身上洗衣液的味道,他立刻用任意門回去亂步那裡,拿回了那瓶洗衣液。
港黑有領取生活用品的地方,但除了他和一些底層成員,基本不會有人去領。上個月庫存的普通洗衣液都領完了,庫管就給他拿了母嬰專用的洗衣液,說是不會刺激皮膚。
黑澤蓮拿了一個礦泉水瓶,倒了一半洗衣液留給陀思,此舉惹得安室透投來了同情(?)的目光,黑澤蓮趕緊擰好瓶子,去整理房間了。
陀思生性疲懶,基本不做家務,能湊合就湊合,不能湊合就閉上眼睛假裝看不到。黑澤蓮雖然從小養尊處優,但在做家務方麵卻是強項。
——天性使然。
陀思坐在凳子上,看著正在套被子的黑澤蓮,腦子裡冒出了這個念頭。
“記得要洗被套,洗衣液一次不要倒太多——”
黑澤蓮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陀思從背後圈住了他。
對,不是抱,不是摟,是圈。
——他圈住了他。
他跪坐在床邊,手裡捏著柔軟的枕頭,枕巾是他剛才在超市裡拿的,上麵有一隻很可愛的兔子。
白色的毛皮,紅色眼睛,豎著耳朵,表情有些認真。
男孩子不太適合用這種的,但出於惡趣味,他給陀思買了這一塊枕巾。
陀思的兩隻手,一隻搭在他左邊的床頭櫃上,一隻搭在右邊的白牆上,將他剛好圈在一個狹小的範圍裡。
於是他又看到了兩人交疊的影子。
影子還在慢慢靠近,最後貼在了一起。
“今晚要不要留下來一起睡,聊聊今天的經曆?”陀思在他的背後問他。
他猛得搖了搖頭:“不了。”
這場景似曾相識。
年幼時他要賴在陀思家裡睡覺,對方總是拒絕:“床太小,你回自己家裡睡吧,彆掉下去了。”
他總是不依不饒地擠上去:“掉下去就把你也拖下來。”
“我還有事要先走了——”
黑澤蓮感受到陀思的臉湊近了他的後頸,溫熱的呼吸噴灑在那裡冰涼的皮膚上,癢癢的。
“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這話聽著怎麼這麼的異怪呢?
黑澤蓮砸了咂嘴:“同款洗衣液我已經分給你了,你以後也能擁有同樣好聞的味道。”
“我用沒有你用著好聞。”
陀思的語氣很輕鬆,聽不出是認真的話還是開玩笑的話。
“行了,彆說好話了,我不會再多分洗衣液給你的——你——”
陀思吻了他一下。
很輕又很快的一個吻,落在他的臉頰上,隻有一瞬間的停留。
像蝴蝶落下,然後立刻飛走,不著痕跡。
“吻麵禮。”陀思解釋道。
……
當天晚上,黑澤蓮失眠了。
他睡不著。
江戶川亂步歡快的小呼嚕都打成了一首歌,連總是熬夜的鴨八都縮在翅膀睡在了菜籃子裡,他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他總是忍不住用手指去摸被陀思吻過的那一處,摸著摸著,那裡的皮膚都泛紅了。
吻麵禮……認識這麼多年,第一次見他對自己行吻麵禮。
如果他還不知道陀思的心思,還在往兄弟情深上靠,他都覺得自己情商感人。
“好煩啊。”
他很煩躁,相當煩躁。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朋友,會對自己產生那種想法。他不知道還好,他知道了,就不可能再裝死了。
以後對方所有的舉動他都會刻意解讀,也無法回到以前那樣親密無間的狀態了。
雖然也不是沒見過“朋友變伴侶”、“下屬變親屬”的這類例子,過去他見了還能調侃一句“從了吧,親上加親不好嗎”,但現在發生在了自己身上,怎麼就這麼的魔幻呢?
這要是在一起了,分手了,還能做回朋友嗎?
最讓人煩躁的是,陀思多半還希望他開口他主動,希望是他粘著他不放,一想到這裡,黑澤蓮就一陣牙疼。
如果非要挑一位男性伴侶,有錢又有酒的中原中也不香嗎?年輕有趣的白倉草不行嗎?
等等!作為一名無性戀直男,他平時連自己跟自己玩的事都不怎麼做,為什麼要半夜失眠思考這種本不該屬於他的煩惱呢?他願意,人家中原中也還不樂意呢。
要憂鬱要煩惱也應該是陀思的事吧。
一想到這裡,黑澤蓮立馬就躺平睡覺了。但他睡得也不踏實,一夜的噩夢,夢裡全是瘋狂開車的陀影,而自己影子,居然還從被動變成了主動。
……太魔幻了。
現實到底是什麼?
因為是影子,所以無所畏懼毫不節製嗎?
一大早醒來,黑澤蓮悲哀的發現,自己竟然長出了兩隻黑眼圈。
容貌方麵的問題簡直能要他的命。
“我說,你怎麼看上去這麼疲憊?”在港黑食堂吃早餐的時候,白倉草看黑澤蓮無精打采的樣子,頗為好奇地問道,“首領又讓你操心了嗎?”
白倉草斷定黑澤蓮和森鷗外是玩的太多,因為黑澤蓮臉上竟然出現了以前沒有過的黑眼圈。
“彆提他了,換個話題。”陀思已經夠讓人操心了,再聊森鷗外,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為什麼不能提我呢?真叫人傷心。”
森鷗外的聲音在食堂裡響起時,黑澤蓮咬了一下吸管,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港黑一日捐……去他的港黑一日捐!
把森鷗外捐了吧!
雖然捐款的初衷是好的,黑澤蓮也很讚同,但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提出來,他現在自身難保,實在難以幫助彆人了。偏偏關於港黑和他的欠款,都是算利息的,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黑澤君又在挑食呢。”森鷗外看到黑澤蓮隻點了一杯冰牛奶,主食是一口沒吃。
“草莓蛋糕要嘗嘗嗎?”今天森鷗外帶了愛麗絲,愛麗絲向黑澤蓮建議了她喜歡的蛋糕,“上麵撒了花生碎哦。”
“不用了,謝謝你,愛麗絲醬。”
雖然森鷗外很討厭,但他的人形異能愛麗絲,黑澤蓮卻很喜歡。
以前他甚至還陪愛麗絲和森鷗外逛過街,三個人坐在街心廣場喝下午茶時,有路過的小朋友在他們後麵指著說:“看,那裡的一家三口。”
大概是把綁高馬尾的他當成了女性,但當他和森鷗外轉過臉去時,小朋友又會立刻恍然大悟地糾正道:“原來是祖孫三代。”
“黑澤君,吃完早餐,請來我辦公室一趟。”
森鷗外朝他神秘一笑,黑澤蓮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同時起雞皮疙瘩的還有一個人,就是全程目睹了兩人交流的白倉草。
白倉草心想,昨天膩了一晚上,黑澤蓮走路姿勢都不那麼直了,等會兒還叫他去他辦公室,這兩人到底有多少話要說啊?
首領現在都有點不務正業了,不對,是本來就挺不務正業的,不是帶小女孩買衣服,就是到處摸魚,現在來了個黑澤蓮,白天黑夜都要膩在一起,就更不想工作了。
白倉草啃完最後一口章魚小丸子,滿臉悲憤:“男色害人啊。”
……
黑澤蓮也不太想單獨見森鷗外,因為不會有什麼好事。
“離我這麼遠做什麼?”森鷗外看到黑澤蓮站得離他有十米遠,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道,“我又不會吃了你。”
“我站在這裡也能聽得到。”黑澤蓮頓了頓,又說,“首領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你先過來,我給你檢查一下腰上的傷。”
黑澤蓮搖了搖頭,拒絕的很乾脆:“已經痊愈了。”
森鷗外眯起眼睛:“港黑的第一條原則是什麼?”
——絕對服從首領的命令。
黑澤蓮身為港黑的成員,自然不會在首領搬出原則之後,還拒絕首領的“好意”了。
他隻能脫掉外套,乖巧地趴在首領的辦公桌上。
“首領,你有沒有喜歡過同性?”黑澤蓮的問題剛問完,他腰上就一陣涼意。
森鷗外把藥倒多了。
傷口已經結痂,他的皮膚恢複能力很強,等再過一段時間,連原來的傷口都不會找到了。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問森鷗外這個問題,想來也是不可能,森鷗外說過隻喜歡小女孩。
“可愛的小朋友,我都喜歡。”
森鷗外輕聲笑笑,黑澤蓮扯了扯嘴角,他記得以前的答案是十二歲以下的可愛女孩。
“恢複狀態很好,但精神狀態好像沒有以前好了,是什麼原因呢?”森鷗外摘下手套,又提了一句,“不如改天為你做個全身檢查吧。”
“大可不必,不忍心讓首領太勞累。”黑澤蓮係好領帶,在心裡翻了個白眼,“但如果能給我提高薪資水平的話,我的精神狀態會很好的。”
一提到加工資,就基本都沒戲了。
黑澤蓮知道森鷗外是故意把他留在港口黑手黨,但他至今為止,都想不通森鷗外的真正用意。雖然他的異能很好用,但也不是非他不可的,有時候摳門到不合理了。
“首領叫我過來,應該不止為我檢查傷口這一件事吧?”
森鷗外點了點頭:“沒錯,還有另外一件事。”
“是什麼?”
“關於港黑一日捐的。”
“!!!”
一看到黑澤蓮麵如死灰的糾結表情,森鷗外趕緊解釋道:“發起人是紅葉君,不是我的提議哦。”
“……”那你就不能延後到我發下個月工資嗎?
“咳咳。”森鷗外清了清喉嚨說,“我知道黑澤君經濟方麵有些困擾,所以特意給你找了一個能贏取獎勵的機會。”
“是麼?”黑澤蓮撇了撇嘴,“真有那種好事,首領大人會想到我?”
賠本買賣才會安排他吧。
“你這麼說就有些冤枉我了。”森鷗外痛心地搖搖頭,“我一直很關心下屬的身心健康的。”
嗬嗬。
“那您指的贏取豐厚獎金的機會是什麼?”黑澤蓮倒要聽聽他怎麼吹。
“黑澤君有聽說過黑衣組織嗎?”
豈止是聽過,他還是黑衣組織重要成員的親弟弟。
但除了太宰治和陀思之外,黑澤蓮從未跟任何人提起過他和琴酒的關係,琴酒也是如此,出了伏特加,沒其他人知道。
“當然知道了。”黑澤蓮頓了頓,補了一句,“聽說他們的工資很高,還有各種福利補貼,節日禮金生日禮金。”
時刻不忘嗆森鷗外一下,吐槽他的小氣。
對方自動忽略了後麵的話,直接講事情:“最近得到消息,黑衣組織打算去人魚島交易一批貨,那些東西對我們港黑來說,也是意義重大,我命令你去把那批貨截回來……會有獎勵。”
“OK,首領。”黑澤蓮挑了一下眉,“不過千萬彆是口頭上的獎勵啊。”
那樣他一定把森鷗外這家夥傳送到北冰洋去。
“黑澤君說笑了,肯定是物質方麵的獎勵。這次你的搭檔是芥川君。”
“……為什麼不是中也大人?”
和芥川龍之介搭檔,簡直槽多無口。黑澤蓮知道芥川龍之介看自己不順眼,他們兩人之間的矛盾太複雜了。
“中也君會在之後負責接應你們的,但是你和芥川君是先遣軍。”
黑澤蓮沉思,以往出任務,從來沒有中原中也負責接應,這次森鷗外居然派他來接應和掃尾,看來對方很難纏。
“黑衣組織負責交易的人,名單清楚嗎?”
“不確定,但有一個人是絕對會出現的。”森鷗外望著黑澤蓮的表情,緩緩說出了那個名字,“琴酒。”
黑澤蓮一聽到這個名字,眼睛就亮了。
“這次的交易如果順利,除了發放任務獎金,以及,”森鷗外把黑澤蓮的尿性都拿捏的很準,一是缺錢,二是愛玩,“港黑將在近期舉辦一場舞會。”
黑澤蓮聽到舞會,眼睛更亮了。居然有舞會,那彆說是讓他和芥川出任務了,就是讓他和芥川鎖了,他也無所謂了。
“為了不引起黑衣組織的注意,你和芥川君最好進行變裝。”
“Yes,沒有問題。我會和芥川君好好溝通。”
即使森鷗外不提變裝的事,他也會進行變裝的,對方成員裡畢竟有他的親哥哥在。
“等一下。”
森鷗外叫住了黑澤蓮,按住了他的肩膀,讓他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一聽到舞會就興奮成這樣,你還真是個小孩子啊。”
黑澤蓮撇撇嘴,在看見自己和森鷗外投在地上交疊的影子,他有一些恍惚。
……影子成精係列有些上頭。
他感覺到森鷗外的手攏住了他的頭發,靈活的手指在他的發間穿梭。
然後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塊黑色的手帕,替他綁好了高高的馬尾。
“這回可千萬不要弄丟了,這可是信物呢。”他在手帕末端綁好的蝴蝶結上輕輕敲了一下,以示警告。
黑澤蓮站起身來,由於起身太快,垂直利落的高馬尾甩出一個瀟灑的弧度,堪堪地掃過了森鷗外的臉頰。
“保證完成任務。”
森鷗外拽了拽他的辮子,笑著說:“我等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