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蓮茫然眨了眨眼睛:“APTX——”
雨停了, 四周一下子安靜下來,靜到能聽見凝聚的雨滴從枝頭緩緩滴落的聲音。
“——那是什麼東西呀?”
清雅的聲音,偏偏要刻意裝出幼稚。
像是在裝傻, 又像是故意挑釁。
琴酒眼神一冽, 抬腳便是毫不留情的一踢。
黑澤蓮不閃不避,被他一腳踢在了右臂的手肘上。
哢擦。
從手臂處傳來了一聲清脆的聲響。
“總是踢這裡。”
黑澤蓮眉都沒皺一下,仿佛被踢斷的隻是一根樹枝, 而不是他的手臂, “我的夜生活又要被影響了, 難道今晚要我換左手玩麼?”
在身高一米九、高大強壯的琴酒麵前, 他顯得太纖細瘦弱了。
嘴角甜絲絲的笑意, 更是和對麵人臉上淩厲的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黑澤蓮低下臉,視線溫柔地落在踩在他手肘上的那隻黑色皮鞋上。
“從以前到現在, 我一直都在被哥哥你單方麵毆打。”
琴酒眼神冰冷,並沒有打算和自家弟弟上演“追憶當年”的深情戲碼, 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把APTX交給我。”
APTX……一件他找了十幾年的東西。
——他已經找到了這裡。
隻差一點, 他就知道APTX藏匿的地點了。
當年從黑衣組織盜取這項機密的,不是彆人,正是他自己的母親。
是教他體術、教他槍法、教他駕駛、教他各種技能的母親。
相比跟母親都沒吃過幾次飯的黑澤蓮, 他和母親相處的時間真的太多了。
多到……即使他已經可以毫不猶豫地開槍殺死組織的叛徒了, 也沒辦法將槍口對準她。
“阿陣,替媽轉告你弟弟, 我愛他。”
——這是黑澤茗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也是這輩子的最後一句話。
惡心死了。
這種話他怎麼可能轉告。明明知道他討厭這種話, 也憎惡叛徒,卻要用這種話來膈應他。
他沒從她嘴裡知道任何關於APTX的情報,那個讓那位先生心憂如焚的東西。
黑澤茗說過的話,他一句也不聽。
“你弟弟很怕疼,你不要欺負他。”
——於是教育弟弟就從打罵開始。
“男孩子剪短頭發更清爽些,會更有女人緣。”
——他留了長發,不過女人緣卻也很不錯。
“媽媽希望你能離開黑衣組織。”
——他會永遠效忠黑衣組織和他的首領。
若是誰根據這些評價琴酒是個仍處在叛逆期的小鬼,他會立刻送那人下地獄。
……他當然不是叛逆。
他隻是痛恨叛徒。
每次處決組織的叛徒時,他都會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寧可錯殺,也絕對不會再放過任何一個叛徒了。
“我剛才說過了,我不知道APTX是什麼。”黑澤蓮話音剛落,已經折斷的手臂又被狠狠一踩,他的表情依舊輕鬆,語氣像是一點也不在乎,“我剛才也說了,一直以來都是你單方麵毆打我。”
他手臂狠狠一箍,臂彎圈住了琴酒的鞋子,然後猛得一拽,左手搭在了他的腳踝上。
琴酒不退反進,就著黑澤蓮的傷處,毫不留情地一踩到底。
與此同時,黑澤蓮也毫不客氣捏斷了他腳踝上的跗骨。
“第一次打架,可能打的不太好。”黑澤蓮認真地說道,“但我會儘全力揍你的。”
“嗬。”
琴酒嗤笑了一聲,先是唇角勾起笑意,接著笑意在他那張冰冷的臉上迅速彌漫開來。
“我還以為你早就忘了人是怎麼抬頭的。”
一直挨打,從未試圖還手,不問為什麼,隻會叫哥哥。
他原先的弟弟,那個沒什麼用的團子,耍著小聰明卻也慫的要死。
這是黑澤蓮第一次正兒八經又直白的反抗。
“小鬼,你不是我的對手。”
他不太想潑冷水,但潑冷水是他一直以來保留的習慣。
“先彆妄下結論。”
黑澤蓮手指更加用力,把琴酒腳踝上的其他跗骨也全部捏斷了,然後才鬆開手,“好了,你踩斷了我的右臂,我現在不能用它,我捏斷了你的跗骨,你現在也無法使用左腳。這一架,就很公平了——”
……
這恐怕是全世界最奇怪的一對兄弟了,每次見麵都要打。
以前是單方麵毆打,現在終於發展成了互毆的狀態。
匆匆趕來的伏特加居然萌生出了一點欣慰。
以往黑澤蓮和琴酒見麵,他都要高度緊張,黑澤蓮的作,他是知道的,那幾乎是挑戰極限的作,因此他很怕琴酒脾氣上來之後,把親弟弟也開槍打死。
黑衣組織的首領那位先生,手機郵箱的按鍵音是“七個孩子”的旋律,琴酒在發郵件時剛好被黑澤蓮聽到了,於是黑澤蓮當即走進廁所,故意沒關緊廁所門,尿出了“七個孩子”的旋律。
伏特加聽得目瞪口呆,反應過來雖然明白這是黑澤蓮明晃晃的挑釁,但也不得不佩服,真他娘的是個人才,居然能尿出這種旋律。
但琴酒沒法欣賞這種才華,將黑澤蓮揍了一頓,要不是伏特加攔的及時,黑澤蓮估計都要被打殘了。
作死的次數太多了,而且每次都能將琴酒惹到發火,以至於伏特加有時候也會好奇,這小子到底在想什麼?
沒人能明白黑澤蓮在想什麼。
他自稱怕疼又怕死,但從來沒停止過挑釁。
“哥哥你老了,腕力也不如以前了。”黑澤蓮一邊吐槽,一邊狠狠地握住了琴酒的手腕,“以後會一天不如一天的。”
伏特加簡直看呆了。
他看慣了黑澤蓮疲懶的樣子,懶起來甚至連礦泉水瓶的蓋子都讓他來擰。
體術一塌糊塗,需要花力氣和會流汗的事絕對不做,據黑衣組織的情報員傳來消息,黑澤蓮經常在港黑的體術交流會上被新加入的成員狂虐,連他的上司中原中也都放棄他的體術指導了。
在伏特加的印象裡,黑澤蓮一直是個隻依賴於異能力的小鬼。
一個連他都打不過的小鬼而已。
根本不是麵前這個,強勢淩厲出手果決的男人。
力量和體格的懸殊,讓他落在了下風,他雖然還不是琴酒的對手,但他已經足夠優秀了。
直到這一刻,伏特加才把兩人的身影放在了同一條水平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