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王子。”黑澤蓮俯身,近距離看著縮小版的芥川龍之介,“不僅是身體縮小了,連智商也一並縮小了麼?”
“芥川君被發現時,就是這副樣子了。起初也懷疑過他的身份,但經過DNA檢測,確定這是芥川君本人。”
芥川龍之介緊盯著黑澤蓮,幾秒後,突然張嘴叫了一聲:“爸爸。”
這聲爸爸來勢洶洶,震得黑澤蓮後退了一步。
“小鬼,彆亂叫,我還是處男。”
等等,這是芥川龍之介本人啊!
“爸爸!”
芥川龍之介認爹的過程突如其來,且簡單粗暴,直接用羅生門將黑澤蓮拖到了麵前。
後者由於過度震撼,連任意門都忘記使用了。
“你為什麼覺得我是你爸爸?”黑澤蓮一點也不想要這個“兒子”。
芥川龍之介美滋滋地說:“叔叔說,爸爸就是這個顏色的頭發。”他伸手拽了拽自己的鬢角,“我也有這個顏色的頭發,但是現在還很少,叔叔說等我長大了,就會像爸爸一樣了。”
“不,不對,你那是挑染的吧。”黑澤蓮注意到了他話裡的“叔叔”,連忙問道,“哪個叔叔告訴你的?”
“是好心的叔叔,和爸爸有一腿的那個。”
芥川龍之介縮小後性情大變,不僅對平時看不上眼的人,瘋狂的熱臉貼冷屁股,連說話方式都變得與平時大相徑庭。
但如果黑澤蓮還不能結合語境和出場人物品味出這一句話時,他就不是黑澤蓮了。
森鷗外倒是涼涼地問了一句:“哪個有一腿的好心叔叔?”
黑澤蓮重重地磕了一下牙齒。
芥川龍之介仰起小臉,認真地想了一下說:“好心叔叔跟笑眯眯爺爺的眼睛很像,但是比笑眯眯爺爺長得可愛多了。”
“是麼?”森鷗外眯起眼睛,“芥川君不妨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再回答。”
“是的。”芥川龍之介已經無所畏懼,“笑眯眯爺爺是這裡長得最不可愛的。”
“行了,芥川王子,你可以閉嘴了。”黑澤蓮現在很確定芥川龍之介已經傻了,但這傻病還是得儘快治療,再看看樋口一葉紅紅的眼睛,他有些不忍心,於是對森鷗外說道,“大概是中了什麼異能力,明天我帶他去武裝偵探社找太宰君。太宰君曾經是他的導師,不會坐視不理。”
說這句話時,黑澤蓮也沒有多少底氣。太宰治或許還會覺得很好玩?
不過他也可以拜托福澤諭吉……吧?
福澤諭吉那種可靠的人,不會不幫忙的。而且如果是社長福澤諭吉的指令,太宰治也不會違背吧。
這麼一想,黑澤蓮又覺得自己有點道德綁架了。憑什麼福澤諭吉可靠就要幫助他們?
港口黑手黨可是剛利用過人家啊?
“其實回到童年的狀態,似乎也不錯。”森鷗外悠悠道,“無所畏懼,也變得很容易能得到快樂,我有時候也會想起這種狀態呢。”
黑澤蓮默然。
人在童年時是最容易滿足的。
糖果、表揚、擁抱、掌聲,就足以令一個孩子獲得快樂。
“不過若是芥川君不能儘快恢複,”森鷗外看向中原中也,“中也君,就要麻煩你和紅葉君推薦接替他的人了。”
他輕描淡寫,像是在說著一件稀疏平常的事。但他話音剛落,黑澤蓮就聽到樋口一葉發出了一聲顫聲。
從喉嚨裡發出來,但是又痛苦地咽了回去。
想要開口,但是又不敢開口,隻能拚命壓著。
她是背對著黑澤蓮的,黑澤蓮隻能看到她的肩膀在小幅度顫抖。而芥川龍之介並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對這個命令毫無感覺,專心玩著手裡的恐龍玩具。
“biubiubiu——”
也不知道在biu誰。
中原中也不帶任何表情地回答:“是,首領。”
……港口黑手黨,果然很無情,不管芥川龍之介以前有多麼優秀,他們也迅速地想好了接下來找人來接替他的位置。
但,做的也很對。
畢竟芥川停下了,可組織還要繼續往前走。
黑澤蓮在晚餐過後,離開港黑大樓之前,去向森鷗外申請第二天的加班費(原本他完成上一個任務是要休息一天的)。
森鷗外很痛快地簽了字。
“芥川君怎麼樣了?”
“中也君以家裡有一群橘子咩咩為理由,將他騙回家了。”
森鷗外端起咖啡杯,低頭吹了吹,調侃了一句:“似乎連中也君也變得幼稚了。”
他許久沒聽到黑澤蓮的反應,抬起眼眸,看到後者單手撐在了他身後的牆上,居高臨下地湊近看著他。
——太亂來了。
完全不像是黑澤蓮的行為。
森鷗外心想,以前他絕對不會主動靠自己這麼近。
近到,他聞到了他一身的酒氣。
……解謎了。
“黑澤君,你剛受過傷,就喝這麼多酒?難道是覺得自己被騙了,所以通過這種方式彌補麼?港黑可不會再給你開解酒藥了。嘖,小孩子果然任性。”
“小孩子?”黑澤蓮低聲笑了笑,“森首領和自己的異能力愛麗絲小姐,實際上是感官相通的吧。”
“哈?”森鷗外眨了眨眼睛。
“愛麗絲小姐總鬨著要吃甜食,實際上是森首領自己想吃吧。”
“……”
“愛麗絲小姐吃糖的時候,森首領能嘗到味道嗎?”
“越說越離譜。”森鷗外放下咖啡杯,“我風評又被害了。”
“不能嗎?”
“當然不能。”
黑澤蓮歪過了頭。他有一點醉,但不是很醉。本來想和森鷗外說響凱的事,現在看到芥川龍之介的遭遇,也完全不敢提。
森鷗外看他的樣子覺得不太信,無奈地笑道:“好了,我要開始加班了。”
他的桌上堆了厚厚的公文還得熬夜批,他心想今晚估計又得通宵。
“連糖的味道都嘗不到啊。”
“嗯。我這個首領是不是當的很慘?”森鷗外開玩笑般的賣慘。
忽然他的公文書上啪嗒一聲,落下了一個小物品。
是一塊糖。
“彆說我什麼都沒給你。”黑澤蓮打了個哈欠,手裡捏著加班單晃了晃,“加油,森先生。”
直到黑澤蓮走後,森鷗外才拿起了那塊糖。
這種糖不是時下流行的糖,是屬於他那個年代的甜心酥,現在應該隻有鄉下的小賣部才會賣了。
以前他還是醫學院的學生時,黑澤茗經常會買給他和黑傑克吃。黑傑克不喜歡甜食,他也不喜歡,於是便約定誰的考試成績低,誰就吃甜到發膩的甜心酥。
總是他吃。
吃到最後他對這種糖都產生了抵觸心理,開始耍賴不肯吃。
真快呀,一晃都二十多年過去了。
……他再也沒有任何可以任性的機會了。
“笑眯眯爺爺,哼,是叔叔才對,我可沒那麼老。”他自言自語。
這個時間點的橫濱依然處於深夜,遠處燈火閃爍,輝映天生遙遠的星光,默默地陪他一同守護著這座城市。
他將糖貼在唇邊,對著黑色的夜空,飛出虛虛一吻。
“謝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