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入門的新人來說, 雖然斯特蘭奇仍舊有著手指不受控製之類的舊疾, 但仍舊算得上是進步千機神速。
當然，阿爾馮斯覺得，主要原因可能是因為這家夥不願意紮馬步所以不得不加快訓練進度——十幾號人一起一邊紮著馬步一邊在空氣中劃魔法陣的時候，阿爾馮斯和斯特蘭奇兩個蹲得歪歪扭扭的人就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對於眾人的目光阿爾馮斯泰然受之，毫無愧疚的表情讓莫度的眉毛皺得簡直能夾死蒼蠅。
那個為了治手來到這裡的家夥暫且不談, 阿爾馮斯可是時鐘塔的使者，冠以巴瑟梅羅的名字，而且古一法師也開口說了要讓他在這裡學習, 怎麼能任由他在這裡摸魚。
“你……們倆, 好好在這裡蹲馬步, 看你們歪歪扭扭的像是什麼樣子！”
莫度把脫口而出的“你”改成了“你們”，抽出他的木製短杖從中間分開猛地抽長, 將一根橈骨那麼長的法杖抽至齊眉棍的長度，不輕不重地敲了敲阿爾馮斯的小腿：“你這姿勢一點都不標準！”
“可是如果隻是為了打開傳送門的話, 我站著也能開啊！”
金發的寶石商總有理由：“為什麼一定非要大家做這種沒什麼用的體能訓練……”
“這是為了磨練意誌！”
莫度眼睛一瞪：“隻有堅定的意誌, 才能讓我們將黑暗維度的力量拒之門外！”
“如果真要這麼說的話，黑暗維度的力量根本就沒多少能通得過我的魔術回路，就算意誌不堅定, 我從平行世界汲取魔力也比從黑暗維度要方便得多，況且寶石魔術原本就很方便存續魔力……”
阿爾馮斯晃著腳踝舒緩自己蹲了半天僵硬的肌肉：“對我來說完全沒這個必要啊。”
條條大路通羅馬, 你非要警告我不要走獨木橋，隻要有腦子的人都不會去做這種事情好吧！
說也說不過，卡爾·莫度冷哼一聲, 轉身開始監督其它弟子訓練。史蒂芬·斯特蘭奇安靜地聽完了神仙吵架現場，顫抖著手指在空中劃出了一點點微弱的火星。
陌生的力量流淌至四肢百骸，卻仍舊沒有辦法阻止他手指尖的戰栗。來自紐約的外科手術醫生沉下眼睛，決定今晚再繼續加班加點地看些理論書籍。
*
午飯同樣不算好吃。
雞肉餡的藏式蒸餃放了很重的調料，辣得阿爾馮斯邊吃邊喝水。史蒂芬倒是對於辣椒接受度良好，也可能是因為他蹲馬步蹲得實在是有點累，胃口比早晨好了不少。卡爾·莫度這一次端著自己的盤子坐在了兩人旁邊，盤子裡是幾張當地的蕎麥餅和一碗豆子湯，這種清湯寡水沒什麼味道的東西他吃得麵不改色，阿爾馮斯看了半天，給自己的麵前劃了個咒符，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味覺。
早該作弊的，他想，這個就連通訊都要靠使魔去傳話的地方簡直就像是回到了二百年前，難怪時鐘塔的一些老古董連手機都不會用。
手機輕輕震動了一下，阿爾馮斯點亮屏幕，看到托尼·斯塔克在議會現場的自拍，也不知道這家夥到底又惹到了什麼人物。
[斯塔克：嘿，魔術師先生，忙什麼呢？]
阿爾馮斯想了想，舉起手機，將麵前吃了一半的激辣版本藏式蒸餃拍了個照片，給托尼·斯塔克發了過去。
破舊的木碗木勺，簡單粗糙的食物和帶有陳年劃痕的桌麵，整個圖片裡貧窮的氣息透出屏幕。
[阿爾馮斯：在吃午飯，我真想念布魯克林區常去的那家飯店。]
很快，托尼·斯塔克發來了回複。
“……你這是去什麼貧困山區支教了嗎？”
——這種地方總不至於他還能賺到錢吧。
阿爾馮斯麵無表情地在手機上寫道，沒錯。
喜馬拉雅山，尼泊爾，雖然目前在被迫學魔術不過也順便在幫古一帶學生，完美吻合。
*
不通互聯網的地方，時間往往過得很慢。
卡瑪泰姬倒不至於不通網，但是在這種空間曲折格外複雜的地方，看視頻追劇之類的活動都是想都彆想的。阿爾馮斯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托尼·斯塔克聊著天，溫暖的風從窗前吹過，有穿著粗布短袍的小孩子你追我趕地在阿爾馮斯的身邊奔跑，擦身而過的時候，他們轉了個身，衝著金發的煉金術師大力揮手：
“——Lord！”
阿爾馮斯：“……”
原本從彆的魔術師口中叫出來很正常的稱號，從這幾個孩子的嘴裡說出口就怎麼聽怎麼彆扭，他彎下腰，食指拂過每個人的額頭，給這些孩子的身上都施加了短期內有效的魔術加護，能夠在一段時間內防止輕微的跌打損傷：“直接稱呼我‘阿爾馮斯’就可以了。”
孩子們嘰嘰喳喳地點頭，忽閃著眼睛：“可是莫度大師兄就叫你君主。”
“……”
阿爾馮斯有點勉強地支撐起笑臉：“那是因為他不高興，在陰陽怪氣。”
“噢，他為什麼不高興？”
一個孩子問道，結果旁邊的另一個人拽了拽他的衣服：“你問他有什麼用，說不定連至上尊者都弄不明白為什麼莫度大師兄總是不高興。”
阿爾馮斯：“……”
兩個孩子衝著阿爾馮斯做了個鬼臉，結果發現卡爾·莫度正黑著臉衝著阿爾馮斯走過來，顯然是聽到了他們剛才的對話，於是又歡呼雀躍地跑遠了，一點都沒在害怕的樣子。莫度站在阿爾馮斯的身邊，那兩個孩子早就已經跑得沒了影子，他發作又不能發作，於是隻能深提一口氣，對著阿爾馮斯解釋道：
“這些是被遺棄的孩子，我們收養了幾個魔術天賦還不錯的小孩，等他們長大以後，也會成為抵禦黑暗維度的一員。”
阿爾馮斯點了點頭，不置可否。時鐘塔那邊□□來繼承魔術刻印也不是什麼罕見的操作，降靈科的獅子劫界離一直都想收養個孩子繼承他的刻印，結果他家刻印簡直有毒移植一次死一個小孩，到最後終於作罷，徹底放棄。
縱使這裡的教學環境雖然同樣嚴格，比起時鐘塔那邊各大魔術師家係小孩子的生存情況，卡瑪泰姬的氣氛仍舊是寬鬆太多。
魔術的路途從來都是孤絕而殘酷的，從小就通曉這一點的話，會比半途加入進來學習的魔術師們適應得順暢一些，不至於再經曆一番世界觀先破碎再重塑的過程。阿爾馮斯一直都想不明白為什麼要讓一個之前從未涉足過神秘世界的人繼承至尊法師的位置，他思考了半天，突然晃神想起，莫度好像也是半路加入進卡瑪泰姬來跟著古一學魔術的。
“說起來你為什麼要學這個？”
阿爾馮斯隨口問道：“你家應該還蠻有錢的，放著家業不繼承過來這種地方經年累月的磋磨，而且維山帝的魔術在魔術協會的魔術師們眼裡都算得上危險，稍有不慎就會墮入深淵，就算你這些年保持得很好，也……”
“當然是為了追求根源和真理。”
莫度義正言辭：“這個世界比我想象的要廣闊得多，至上尊者讓我了解到了我自己認識的淺薄和渺小，魔道的路途危險而遙遠，但隻要一步一步踏實努力的走下去，就一定能夠距離那個終點更近一些。除此之外，獲取力量鎮守著世界的和平也是很重要的事情——你不也在做一樣的事情嗎？”
阿爾馮斯訝異地看了他一眼，嘴唇翕動，最終沒有說話。這句話在他看來漏洞百出，但是這涉及兩個人基礎世界觀的不同，他也懶得去糾正誰對誰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