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2 / 2)

雪餅那雙圓滾滾的眼睛在二人之間哧溜哧溜轉。

頭店家抱歉道:“小姐可以看看彆的,咱這兒好東西可多了。”

周茜茜根本沒注意到這頭二人的對話,心大的很,很快就被彆的東西吸引,跑到下一家店鋪去了,雪餅也沒見過多少市麵,也被她哇哇哇得吸引過去。

杜亭雲眉頭微皺,像在詢問沈嵐煙:你又在發什麼脾氣。

“她沒見過什麼市麵,你莫要同她爭。”

“杜仙長這話奇怪,我也沒見過市麵啊。”

“沒有百年,不得化形。”意思是沈嵐煙最起碼也有百歲了,怎麼可能沒見過市麵。

哈。

沈嵐煙戲謔得笑了:“我說我變成人的第29天就遇到你了你信嗎?況且我想要就是單純想要,憑什麼因為我活的比她久就要讓她?杜仙長好沒有道理。”

這簪子哪怕她買下來,周茜茜說她想要,她送給周茜茜賺個人情她也樂意。

但她就是看杜亭雲買給周茜茜,她不爽。

杜亭雲嘴唇抿得很緊,唇角微微下撇:“回去後,我會想辦法補償你。”

沈嵐煙:“杜亭雲,並不是什麼東西都可以被補償的。”

杜亭雲不解地望著她,像是真不明白。

沈嵐煙心下一墜。

也是,人家是女主,天道的寵兒,杜亭雲又是個感情白癡,她同她倆較什麼勁,倒顯得她像個白癡。

她展出一個營業微笑:“沒事啦杜仙長,你就當我耍脾氣吧。”

說完直接走人,追上在前麵樂不思蜀的周茜茜。

杜亭雲墜在她身後,欲言又止,終究是沒能說出一句話。

一路上,周茜茜看什麼都新奇,杜亭雲給買了不少東西,他每每買完,都要回頭看沈嵐煙一眼。

沈嵐煙覺得好笑,嘴上陰陽杜亭雲:“奇怪咧,仙長總是看我做什麼,我又沒說想要,你彆買給我哦,我不稀罕。”

周茜茜夾在二人中間,不由和雪餅對視一眼,滿臉感慨著:這兩人關係是真差啊,不愧是宿敵。

沈嵐煙反正也習慣了當陪襯的綠葉。

還記得以前過年,全家出去拜年,飯桌上聊的說的,都是她堂兄的事兒,沒有人關心她,最多就問她多少歲了,讀幾年級。

年年都問同樣的問題,就好像她的回答他們從未放在心上,到後來,那些親戚也就不問了,都默認她就是個過去蹭頓飯的。

小時候她想玩煙花,姑媽會問堂兄想不想玩,堂兄抱著遊戲機說不想玩,大家就當什麼也沒聽見,留她一個扒著窗戶看彆的小孩玩。

她偷偷溜出去和彆的小孩玩煙花,第一次玩不小心把羽絨服燙了一個小洞,回去被姑媽諷刺了一通,說她敗家。

說這樣調皮不聽話的孩子,沒有人家想收的。

沈嵐煙抱著姑媽焦急得哭:“姑媽,我發誓我再也不玩煙花了嗚嗚嗚,姑媽你彆不要我……”

其實前兩日,給杜亭雲過天河節,也不過是她人生中第二次玩。

她明明很開心的。

沈嵐煙不由深吸一口氣,把外襖裹緊些。

修仙界的節日,竟也分外的冷。

集市裡,商家們變出的各色琉璃翠瓦,把月光反射地霓虹般絢爛,形形色色的人群摩肩接踵,行走在絢爛的光中,喧鬨異常。

周茜茜蹦蹦跳跳跑在前麵,一會兒跟雪餅說說話,一會兒問問杜亭雲,一會兒又跑過來和沈嵐煙咬耳朵。

沈嵐煙臉上掛著笑,看著周茜茜跑跑跳跳,忙得不亦樂乎。

忽然很羨慕。

好像生活中分明有一顆太陽,但是它的光卻在落下的瞬間雨打風吹去,裂成絲絲縷縷,從她的身側經過,未曾有一道光為她停留。

沈嵐煙深深吐出一口氣,重振了一下心情。

“我突然想起還有一點事,此地離鏡月閣也不遠,你們先逛,我先回去了。”

說罷,她還給杜亭雲使了一個明顯的眼色。

杜亭雲淺淺嗯了一聲。

沈嵐煙尋思你都答應了,若不來就不合適了吧。

她展出一泓笑意,忙轉身而去。

等她離開,周茜茜才端著一大袋熱乎乎的包子過來:“前輩,你看這個包子……咦,前輩人呢?”

雪餅:“姐姐說有事先回去了。”

周茜茜噘噘嘴,這哪裡是有事,分明就是與杜師兄相看兩厭,不想和杜師兄待在一塊兒啊!

周茜茜大眼睛滴溜溜一轉,笑道:“杜師兄,我們去那頭看看吧。”我們遲點回去,免得前輩看到你不高興。

杜亭雲陪著周茜茜把望山鎮逛了個遍,時間不早,眼見就要到戌時。

杜亭雲:“時候不早,我們也該回去了。”

“不啊,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周茜茜每天看都要看到十二點的,怎麼可能那麼早睡,她指著前方不遠處的高台,“師兄你看,馬上有表演了。”

杜亭雲本想再說什麼,周茜茜下意識地要攥起他的袖子撒嬌。

她以前都是這麼跟身邊人撒嬌的。

剛才逛集市的時候,她也這樣同前輩撒嬌來著。

但她手剛碰上杜亭雲的袖子,杜亭雲便不著痕跡地抽走了,惹得她一怔。

杜亭雲也微微怔愣。

他不喜歡彆人觸碰他。

杜亭雲恍惚了一瞬,忽然想到早前沈嵐煙每每這麼做,他都不著痕跡的瞥開,以致她心情不悅。

“那就看一會兒。”

周茜茜:“耶!師兄你真好!”

三人朝舞台邊去。

靈氣聚成的祥雲與光怪陸離的常明珠墜在舞台的上空,將舞台周邊照得亮如白晝。

周茜茜和雪餅看得目不轉睛。

杜亭雲指腹不停地輕敲扶手,看得心不在焉。

須臾,他轉手捏了個靈力訣,用靈力寫了兩行字,彈指一揮,那靈力便飄散而去。

*

沈嵐煙緊趕慢趕回到小

木屋,把先前準備的用在今天的第二套方案全都拿出來。

首先呢,就是拿出親手製作的霓虹常明珠,一個個掛在小木屋的上方。

書裡說,杜亭雲小時候日夜不休的修煉,但體質又不好,經常生病,五感異於常人,隻有他母親會給他做一桌清淡好菜。

除了清蒸魚,他最喜歡的就是苔條素餅,她母親死後,他就從未吃到過。

把乾苔與阿月渾子和一塊碾碎,再加一點鬆子,不額外加糖。

沈嵐煙剛進食堂的時候,就在背地裡搗鼓素餅了,杜亭雲不在那幾日,她才好不容易搗鼓出一點像樣的,浪費了不少食材。

她把準備好的食材一一放好,擼起袖子開工。

這第二套方案呢,不如第一套方案盛大華美,講究的是個溫馨。

她用藤條在小木屋外頭搭了個小棚子,然後用鮮花點綴屋頂,又處理了一些爽口的水果。

算著時間,沈嵐煙從烤爐裡叉出烤盤。

“哎呀!()”

小臂被掀起的熱浪燙到,她疼地往後一竄,跌進一旁的小凳子裡。

沈嵐煙的法術用得其實還不算得心應手,也不知道怎麼召喚冷水,隻能用嘴巴呼呼地吹。

她習慣了照顧自己,趕緊跑到小屋外,就著小水潭,把手臂伸進刺骨寒涼的水裡。

又疼又凍。

嘶……?[(()”

好家夥,留了一點燙傷,本就傷痕累累的身體又多了一塊醜陋的疤痕。

沒事,沈嵐煙又給自己施了幾道治愈咒,把袖子拉下來,遮蓋住傷疤。

確認素餅的狀態完美,她的心情又好了,甚至哼起了小曲。

她決定再給杜亭雲榨點梨汁。

嗐,她這兩輩子的廚藝全都貢獻給杜亭雲,這家夥要是今天再給她擺臉色,就真是不識好歹!

杜亭雲的那道靈力悠悠蕩蕩,快要飛到鏡月閣山腳下時,忽然被一道強大的、突然擴展開的結界碾碎,最終被吸了進去。

這道含了威壓的結界自上空而來,幾乎吸收了了方圓幾公裡內,空中所有的靈力。

出雲閣外,莫虛長老捋著胡子,與數名長老並肩而立。

他精明的小眼睛微覷,忽見那出雲閣的頂端,一道金光貫穿天地。

一長髯老者自金光中,緩緩飛出。

“天渺真人。”莫虛長老與其他眾人,紛紛頷首。

天渺真人踏著金光,緩緩飛落,化神期大圓滿的威壓壓得眾人冷汗涔涔。

“喚尋安來,吾有話交代。”

*

沈嵐煙百無聊賴地蹲坐在小木屋外麵,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按理說,她離開以後不久,這個該死的杜亭雲就該跟過來的,再不濟說了戌時,總不能戌時過了半個鐘頭再來吧。

沈嵐煙等啊等,直到月亮在她頭頂劃了一道弧線。

她怕素餅冷了不好吃,想辦法用靈力給它保溫,又給梨汁蓋

() 了層靈力薄膜。

她坐到小板凳上,抬頭望望天。

天上星星千千萬,禦劍來來回回的修者也不在少數。

就是沒有杜亭雲。

他該不會不來了吧?

沈嵐煙咬咬唇:他既然答應了,就沒有不來的道理啊。

夜晚為大地鋪上一層寒露。

沈嵐煙靠坐在椅背上,小藤屋頂上的花漸漸謝了,她洗好的水果也漸漸變黃,變癟,失去了靈力的滋養。

就連那些五顏六色的常明燈,她都懶得用靈力供應了。

直到天邊翻起魚肚白,第一道晨光打在她的鼻尖上,沈嵐煙才眨眨眼。

她不由輕笑,有些失望。

有些,還是很多,她不知道,隻是有一種遲來的頹敗感,在她心裡下了一場夏日的悶雨。

對誰失望,她也不清楚,可能不針對任何人。隻是覺得自己做了這麼多,竟然都是零回報,所謂天道,實在不可理喻。

沈嵐煙勉強從藤椅上站起來,卻忽然一個趑趄,整個人跌到桌子上。

她兩個晚上沒有休息了。

她忽然不明白,自己到底為什麼要犟著頭去做這件事。

憑什麼她的命要這樣被人攥著,全部寄托在彆人身上。

沈嵐煙用儘力氣站起來,沉默著回手把那盤素餅掃落在地。

說她氣急敗壞也罷,她就是要撒潑。

酒杯碎成一片一片,梨汁潑了一地,倒影出她那張清麗又憤懣的小臉。

恰巧此時,莫虛長老的那隻養的極肥的、十分嘚瑟的仙鶴高調地落在茅草屋邊的梨花樹上,示威似的,尖銳得朝沈嵐煙唳了幾聲,並且又飛下來,用爪子刨了刨她的花圃。

也不知在鏡月閣裡多橫行霸道,竟囂張成這樣,偏生趕著這時候來同她叫板。

“找死。”

對了,她很多天沒有進食了。

沈嵐煙果斷化成蛇形,飛快地竄了過去。

白日頭亮烈得過分。

沈嵐煙好整以暇地蜷在木屋裡消化了兩個時辰,才酒足飯飽地回去。

好巧不巧,明天又到她一月一度的屍體衰敗期。

沈嵐煙吃的太飽,先去食堂請了假,才慢悠悠邊走邊消食似的回到晴雪閣,準備好好睡一覺。

暖融融的小被子一蓋,沈嵐煙便把情緒消化了大半。畢竟杜亭雲的狗她也不是頭一回領教,再者,她生他氣做什麼,搞不好還傷自己身體。

嗬,圖啥呢。

早前準備天河節熬了好幾夜,前兩日又熬了夜,沈嵐煙正是困得起不了床的時候,洗了塵倦,她倒頭睡得死沉。

夢做到一半,不知從何而來的如刀靈力忽然將她連人帶被子刮起來。

她睡眼惺忪又驚訝地回過頭,瞧見杜亭雲滿麵肅冷地看著她。

他手腕一轉,用靈力一把把她從床上抓起來。

“杜亭雲你乾嘛啊!”沈嵐煙右手被憑空吊

住,不得不從床上下來站好。

熬了好幾天夜,她又不是神仙,此刻有點遭不住,站起來東倒西歪的。

杜亭雲眼底難得帶了怒意,超過金丹期的強大威壓竟如泰山壓頂般傾覆下來,聲若三九寒冬:“詭譎狡辯,冥頑不靈。

你如何發脾氣我都可以不管,幾次三番叮囑,你竟還敢殺莫虛長老的仙鶴,若莫虛長老追究至此,你如何在他掌風下存活!”

沈嵐煙疼得悶哼:“杜仙長,你弄疼我了……我熬了那麼久的夜,昨晚又吹了一夜冷風,如今統共睡了不到半個時辰……你瞧我,眼圈都黑了……”

她確實一直沒休息,此刻顯得分外憔悴。

杜亭雲定定看著她,終究是閉上眼,喉間滾動了一番:“那隻仙鶴已有靈智,即將結丹,你為何殺它。”

你倒有時間管彆人閒事,就沒時間來吃頓飯。

沈嵐煙心底冷笑,那仙鶴竟然快要結丹,便是大補,她與杜亭雲共用金丹,這補也補不到她身上,還不是他占了便宜,怪不得斷定是她吞了仙鶴。

他這是不想被她連累?怪道這麼激動。

“是我殺的又怎樣,仙長如今與我共命,少不得要替我收尾。再者,這仙鶴靈力究竟進了誰的身體,還不一定呢。”

他麵色一沉,方才的動容幾儘消散,含怒道:“妄殺無辜,生性頑劣。”

“那又怎麼樣?!我便是這樣性格,惹您不滿了嗎?”

這口氣終究是罵了出來,引起振聾發聵的沉默。

杜亭雲默默放了手。

“它欺負我。”沈嵐煙有些慌亂地把目光從他身上扯下來,“我便是叫它付出點代價又如何?”

杜亭雲反手一壓。

靈力團團纏住沈嵐煙,隨後擴散開來,竟形成一圈屏障,把她困在了這個小房間。

沈嵐煙忽覺渾身一墜,仿佛深陷靈力的沼澤,往前一步都難。

不僅如此,她發現右手扔被靈力禁錮著,動彈不得:“杜亭雲,是你先言而無信,倒怪起我來?我左右不過吃你靜月閣一隻鳥,你有本事就彆放了我,待我出去,定掃蕩你靜月閣仙畜,為你神聖的修仙事業添磚加瓦!”

“蛇妖便是陰狠、隱瞞、欺騙,我就是太輕易相信你,才釀此大禍。你便繼續禁足,學些聖賢先輩的古籍,通曉世間道理。”

對朝不保夕的沈嵐煙來說,這些東西都是廢的,沒有絲毫用處。

沈嵐煙勉勵掙紮了兩下也未能掙脫,袖子因為她的動作往下滑,露出半塊傷疤。

杜亭雲眸色微動,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問她,驅動輪椅轉身而去。

“昨夜是我不對,然我也告知過你,你也莫要再賣苦肉計策。”

臨到門前,他忽然偏過頭,無奈得責備:“把鞋子穿好,莫要再著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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