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溫婉的女聲逐漸激烈,像有刀在青銅器上翻滾。
她收住仇恨,無奈得笑:“我帶你進入我的夢,你會明白我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整片森林忽然坍塌,沈嵐煙腳下一空。
身後的影子飛到她身邊,她不過是一隻小小的,長著雪白翅膀的小蝴蝶。
她輕輕墜在沈嵐煙腰間的玉牌上:“這東西的主人,與我也算有舊緣。讓他給你做個伴,你就不怕了。”
“天道有序,窺伺前塵之夢,夢醒如雲散,他們都不會記得。而你,遊離天道之外,隻有你能了解那些過往,幫助我。”
“莊周夢蝶,夢如浮生。”
說完這些,小蝴蝶便消失了。
沈嵐煙一直下墜,墜到人都麻了。
下方突然佛光萬丈。
沈嵐煙意識歸攏,發現自己一直在原地旋轉,轉得頭暈。
“彆轉了,彆轉了!”她大吼一聲。
還真就停下了。
須臾,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自頭頂傾瀉而下:“怪哉,汝竟生出靈智。”
沈嵐煙睜開眼,映入一雙溫潤的眸子,和一身白若梔子的僧袍。
等等,僧袍……?
沈嵐煙大駭:媽呀,杜亭雲出家了!
她嚇得想跑,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
() 腿。
她竟變成了一串明黃的琉璃佛珠。
“阿彌陀佛,靈珠有智,便是生靈,”杜亭雲的語調如一,說話像在喁喁誦經,“吾法號觀淮……”
沈嵐煙腦子要炸掉。
那頭叫觀淮的杜亭雲前世眉頭一鎖,用拇指輕輕按住她極品靈珠串成的母珠:“稍安勿躁,既生靈智,便是新生。”
他捧起她,把她放在香爐之下。
檀香撲了她滿臉,沈嵐煙呸呸兩聲,一抬頭,便瞧見佛像那普度眾生的眉眼,含笑望著她。
沈嵐煙渾身一抖,險些被佛光刺瞎。
那頭觀淮忽然雙手合十,朝沈嵐煙道:“今日起,你便叫阿璃吧。”
然後念了一長段經,像在給她開光。
沈嵐煙躺在香台上,徹底佛了。
觀淮語速很慢地和她說了很多話,像是一輩子都沒人跟他說過話似的。
沈嵐煙通過問話,大概明白自己現在在一千年前的天佛門,觀淮是天佛門的首席弟子,帶發修行,他的師父正是天佛門的老祖,玄心大師。
如今天佛門正是昌盛之時,而那位八方界的明陽宗老祖,則是當世唯一渡劫大圓滿之人,且已經收複了七個渡劫期大妖。
七個?
原來夢魘是最後收複的那個。
觀淮忽然停住,抱歉地微微點頭:“吾說的太多了。”
沈嵐煙:……你才發現啊。
他捧起她:“吾帶你去見師尊。”
沈嵐煙被他緊緊攥在手裡,左顧右盼。
天佛門坐落在一座高山之上,香火鼎盛,占地廣闊,也是唯一與修仙界、凡界銜接的門派。
沈嵐煙看膩了赭紅香飾,抬頭看觀淮。
觀淮和杜亭雲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溫潤矜貴,眉心一點紅痕,更添清華氣韻,還有一股子滌蕩人心的聖潔。
走起路來,亦挺拔的跟鬆竹一樣。
“杜亭……不對,觀淮,你幾歲進的天佛門?”
“吾出生便在天佛門。”
天選和尚,注孤生。
沈嵐煙癟癟嘴:“那你是個老和尚了。”
觀淮疑惑道:“我年方十八,兩年後方行剃發禮。”
“救命,不要剃光頭,不好看。”
他八風不動,麵色不改:“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打住,”沈嵐煙翻了個白眼,“你怎麼不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呢。”
他忽然住嘴,沒再說一句話。
沈嵐煙恨自己沒有手腳,隻能在他手上晃兩下:“喂,你沒事吧。”
“無礙。”
沈嵐煙不知杜亭雲入夢後,是否有自己的意識。
但不管有沒有意識,按夢魘所說,夢境結束後,杜亭雲並不會記得此間發生的事。
沈嵐煙在心裡冷笑:要不要趁現在,欺負欺負他。
彼時入秋,雲山霧罩的山間燃起漫山遍野的
楓火。()
二人來到一間獨立的青瓦禪房,禪房外有一片蓮花池,池裡的蓮花均有百瓣,朵朵盛然,池上刻了字,書有去我執而證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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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乃淨土之池,千年生一蓮,師尊說,吾與師尊一樣,都是蓮花化生,無父無母,生而為天佛門人,是命中注定,要入佛門,普度蒼生之人。”觀淮解釋道。
沈嵐煙:???
你是一朵蓮花精?
他雙手合十,朝禪房門口一拜:“師尊。”
那頭禪房門兀自打開。
玄心靜坐在蒲團上,輕敲著木魚。
沈嵐煙不由感歎:好圓潤的後腦勺。
她目不轉睛盯著人家後腦勺,直到觀淮帶著她跪在玄心身側:“師尊。”
玄心停下手中木魚。他長了一張十分嚴肅的臉,麵容淡淡,眉眼卻極冷,全然沒有和尚普度眾生的慈悲。
他那雙眼仿佛能看透前世今生,竟能通過一串琉璃珠與他對視。
“琉璃化靈,百般變化,本是極佳的法寶,然……她是你的劫數,但她身不在此,吾無法消滅。執念起,緣起緣滅,均無定數。
你可把她交給吾,吾自會為她超度。”
沈嵐煙暗道這和尚有幾分厲害。
觀淮捏著她的手越發緊,不想將她交出去似的:“師尊,阿璃在弟子手中生出靈智,該由弟子處置。”
玄心定定望著觀淮,回過頭去,繼續敲打木魚念經:“一切眾生種種幻化,皆生如來圓覺妙心。猶如空華從空而有,幻華雖滅,空性不壞……”
“師尊慈悲,弟子告退。”
沈嵐煙被帶出禪房。
一路上,觀淮久久沉默,隻是捏得沈嵐煙生疼。
他來到天佛門的後院,將佛珠放在手中:“師尊最擅控生靈神識,十年前,卻生出心魔,久久未能將其消滅,性情也有了變化,但他本性慈悲,並不會強行將你超度,你儘可放心。”
心魔?
沈嵐煙忽然對夢魘的身份,以及原書記載的天佛門衰敗的原因產生了懷疑。
觀淮蹲下身,把手放在地上:“他說你有百般變化,你如今可隨心而變,就此離去。”
沈嵐煙尋思不是吧大哥,你們和尚啥都放生就算了,你還要放生一串珠子?
她非常艱難得嘗試催動靈力。
不一會兒L,這串琉璃珠便從母珠處崩開,生出頭尾,變成一條明黃的豬鼻蛇。
觀淮眉眼溫和得打量她,眼底淌過涓涓溫熱,像是從未見過如此可愛的蛇。
她扭身爬下觀淮的手,故意用小尾巴掃了掃他的手心。
他眉目低垂,看似從容,手指卻不經意蜷縮了一下,待她離開一段距離,才悻悻收回。
沈嵐煙回過頭來,鼓起腮幫子,像是生氣了似的,眨巴大眼睛朝他吐舌頭:我要走了哦。
我真的要走了哦。
“等等。”觀淮忽然喚住她,明月皎皎的麵容掛著失落,沒想到她真的頭也不回就走了似的。他星目微斂,遮住眼底的瀲灩,淺聲道,“你可知,我自入天佛門以來,便隻有一串念珠。”
沈嵐煙疑惑地歪歪頭:所以?
他尾音有些委屈:“你這一走,我該如何念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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