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渺真人坐在北麵的屋簷下,整張臉埋在陰影裡。
他歎聲感慨:“尋安,為師還記得十年前的冬日,雪地裡,你那時那麼小,奄奄一息……()”
杜亭雲睫毛顫顫,掩蓋眸中神色:若非師尊出手相救,尋安沒有今日。隻是,師尊,尋安有一事不解。你……是否對尋安有所……≦()_[(()”欺瞞。
話音未落,風浪將起,雷電欲至。
天渺:“開始吧。”
杜亭雲無奈,隻好先行離開輪椅,盤坐在陣法中,迎接雷劫。
天渺眸光一閃,忽然嗅到一股,妖氣。
他用化神修為降下結界,隔絕了杜亭雲的五感與神識。
轟轟雷聲如期而至,天渺踏著雷聲,從如繩的簷雨下走出去,在出雲閣外幾百米處站定,迎接不速之客。
“莫虛?你怎麼來了。”
話未說完,莫虛忽然騰空而起,二話不說,一劍刺向天渺。
天渺一驚,旋身直上,莫虛緊隨追擊。
遠遠看去,仿若兩顆星在夜幕中劃過、相撞,巨大的衝擊波將空中的雨蒸發成嗆人的水汽。
天渺眉目發狠,扭曲了一般,竟祭出本命斬妖劍。
斬妖劍在千年前的一戰中已成碎片,後雖找了當世最好的器修修複,也未能如初,如今他祭出的斬妖劍,劍身仍布滿碎痕,隱有斷裂之勢。
他周身靈力與威壓暴漲,全全壓住莫虛。
“莫虛,沒想到,你竟覬覦尋安?”
莫虛冷笑:“莫要賊喊捉賊,今日,我便替天佛門報了這千年血海深仇。”
天渺一怔,終於明白了,不禁仰天大笑:“區區元嬰,竟如此狂妄!千年前玄心耐我不得,你又如何?!”
他忽而啟動出雲閣下的陣法,卷起驚天的靈力海。
杜亭雲突破的天雷又劈下一道,狂風把眾人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
天渺手腕一翻:“天佛門不過是苟延殘喘,玄心名揚四海,還不是死在我的手下!”
莫虛老頭大笑一聲,縷縷胡子:“莫往臉上貼金,沒有其他三人,你能有今日?!可惜了,當世屈指可數的化神大圓滿,今日便注定要仙隕!”
“好生猖狂。”天渺擺出萬劍靈陣,鋪開漫天鋒銳靈劍,隻待甕中捉鱉。
他倏然麵色一沉,雙手顫抖不已。
他的靈力竟在消散,全全往陣法中央彙聚而去!
原來出雲閣的所有陣法,都是吸取靈力之陣,每當陣法啟動時,杜亭雲並非在耗費靈力維護陣法,而是不知不覺貢獻靈力,以維持天渺真人化神大圓滿的狀態。
眼下,
() 那陣法竟逆向啟動,開始吸收天渺真人的靈力。
颶風的中心,沈嵐煙緩緩起身,抬手擋住逐漸難捱的狂風暴雨,遮住雷劫劈下的衝擊力,小臉沾滿了雨水。
菩瑤激動不已:“你放開身體的控製,讓我附身於你,我要親手了結他!”
沈嵐煙答應了,身體脫離了神識的掌控。
下一瞬,菩瑤附身在沈嵐煙身上,迎風雨而上。
天渺的修為被層層陣法吸取,他眸色閃過狠戾,想以神識出竅之法,直接闖入莫虛的識海,利用玄心的法術將莫虛的神識四層碎片。
他的神識甫一出竅,忽而有一股劇烈的痛意,若荊棘長鞭般撕扯著他的脊椎骨,竟生生捆住他的神識,活活把他抽離出來。
風暴中,菩瑤冰冷的眸子洶湧著瘋狂的恨意:“天渺,千年不見,彆來無恙。”
天渺大駭,千年前的威壓仍在,嚇得他四肢在空中胡亂地掙紮。
菩瑤一手撅住他的發頂:“是你,向昔歸告發了我,也是你,趁機挖走了玄心的仙根,借他的修為,扶搖直上!”
天渺的神識被她攥在手裡,竟動彈不得。
“你是如何從八方界跑出來的?!上清不會放過你的!”
“上清?你還有閒心管彆人。”菩瑤一手掏向他的胸口,生生拽出他的三魂。
天渺的□□艱難地與莫虛作戰,神識卻在瘋狂嘶吼。
“你不過是個小偷!”她親手捏碎他的魂,又一個接一個,抽出他的魄,“彆怕。我不會殺了你,我要把你帶到淨土,淨土的蓮花池,能洗去一切罪惡,它能讓你承受蝕骨之痛,我要讓你千年萬年,都沉溺在痛苦之下!”
“你騙我!你是玄心心魔,你永遠不可能入淨土!”
“可憐的修士,”菩瑤諷刺得笑了,“死到臨頭,還說著魔魔妖妖……”
下一秒,菩瑤用沈嵐煙的身體,耗儘自己最後的法力,祭出扶光仙劍。
莫虛趁此機會,給沈嵐煙打去一道元嬰靈力。
這股靈力衝出扶光仙劍的劍鋒,凝成可破神識的兩界劍氣。
天渺以靈力結界為遮擋,拚儘全力支撐,結界碎裂,劍氣消散,他心下還在慶幸,一眨眼,卻覺神識斷裂,疼得目眥儘裂。
天雷之下,一抹混沌的元神飛出,落在了菩瑤的掌心。
菩瑤默默握緊這顆元神,把天渺剩下的七魄凝在其中,最終歎息道:“苦海無邊,我也該回淨土了……”
天渺的屍身急急下墜。
沈嵐煙重新掌握了身體,一劍將他的三魂鎮在身體裡,直接把天渺釘在出雲閣外的通天柱上。
沈嵐煙滾落在地,來不及思考,反手祭出聚靈珠,生生吸乾了天渺的靈力。
必須吸乾他身上的每一寸靈力,不讓他有能力重生。
待聚靈珠吸完,沈嵐煙長長吐出一口氣。
她忽而覺得耳邊很清靜。
雷劫停了!
“
莫虛老頭!快收拾現場,我們不能讓杜亭雲知道……”
天渺千年前做的事,杜亭雲不了解、不記得,但十年前,雪地救命,長達十年的教養,杜亭雲早已敬重天渺如生父。
她艱難站起來。
莫虛長老早已走向天渺真人,手裡緊握劍柄,並沒有收劍的意思。
寒冷的靈力凝上他的劍身,形成一把冰劍。
沈嵐煙眸色一凜。
兩極妖界特有的寒冰妖丹。
她猛得擲出扶光劍,劃傷莫虛長老的手臂,隨後控製劍鋒一轉,搶先一步挖出天渺的仙根。
她抬手接住仙根,當場捏碎。
混沌的靈力飄散開來,洗清了天地間殘留的廝殺痕跡。
莫虛震驚,但又瞬間從容下來。
沈嵐煙失望地合上眼:“莫虛……我竟不知,一千年,小沙彌也會變成惡鬼……”
是了,她怎麼忘了。
觀淮和杜亭雲,明明長得一模一樣。
莫虛長老,你早就知道觀淮就是杜亭雲了吧。
這些年,你也吞了不少妖丹吧。
莫虛輕聲道:“佛從不渡眾生,眾生自渡罷了。”
他忽然兩指往胸前狠狠一擊,吐出一地的血:“咳咳……哪裡來的蛇妖,膽敢擅闖鏡月閣,使用邪法暗殺天渺真人,還吞噬了真人仙根……”
沈嵐煙捂住心口,勉強站直身子,她感到自己站在懸崖邊,隻需一縷風,便能將她推墜入深淵。
她回過頭。
強烈的既視感刺痛著她的雙目。
杜亭雲就靜靜坐在一地的靈力狼藉中。
他隻覺喉間一熱,終究是沒能忍住,直挺的背脊第一次重重彎下,嘔出一口濃血。
他忽然想起十年前的那個冬日,天渺真人把他從雪地裡救起來。男人板著臉,把他帶到鏡月閣,為他熬了一鍋粥,嚴肅得對他說:“從今日起,你就是我天渺的徒兒。”
他望著自己的眼睛裡,全是期待。
為了不辜負這樣的期待,杜亭雲一經記事,便刻苦修煉,從未懈怠。
識海中的線一條一條崩斷,碎成一塊塊印記消散。
杜亭雲蒼白的額間,青筋一根根立起來,像是隨時都會炸開。
十年來,天渺一直不停地在他的腦海給他下印記,束縛他,控製他的思維。
所有人,都在騙他。
說什麼杜家的繁榮,鏡月閣的複興,不過是為了一己私利。
杜亭雲眸色深深,仿佛有什麼瘋狂的東西,馬上就要破土而出。
他忽然用袖子擦了擦唇邊的血。
墨潭一般的眸子裡,印出那個無措的、小小的身影。
周茜茜的那本分食仙根的邪法。
沈嵐煙挖出了師尊的仙根。
這一切的一切,殘忍地像是一場噩夢。
“她就是殺害沈棋書、青圭,乃至偷襲天渺真人的大妖!尋安,莫要留情!”說罷,莫虛狠狠擲出一痕劍氣,冰冷的劍鋒眼看就要沒入沈嵐煙的額心。
噌!
青冥劍打飛了莫虛的靈劍。
沈嵐煙死死咬著唇。
她遠遠望著杜亭雲。
杜亭雲紅著眼,自漫天的冷雨而來,冷漠的臉龐若寒冰,黑白蒼冷。
“這隻蛇妖,會由我親手處死,但不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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