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尖叫著四處奔逃,可惜這個村子多是老弱婦孺,對上正值壯年的強盜,逃也無處可逃。一片混亂血腥之中,阿戶也跟著奔跑。
確切來說,是阿戶的靈體。他夾在中間,尖叫著喊:“彆殺了!彆殺了!停下!都停下!”
胸腔裡的那股悲痛與絕望之感好重,他好似被淹在了深海之中,無力至極。
他去擋那大刀,那大刀卻穿過他的身體,精準地刺穿了往日慈祥的麵容。
“阿嬸!”阿戶崩潰地喊。
“呸!這麼窮酸!怪不得出了個破秀才!”強盜便搶便罵。
聞言,村民對這場無妄之災終於有了發泄口,他們一邊逃亡,一邊求饒,還有人喊:“阿戶!我們未曾對不起你!你怎麼能與強盜勾結!”
他殊不知,他所罵的對象正伏在他的腳邊,聲淚俱下:“我沒有,不是我……對不起……對不起……”
明明他到死都沒有背叛過小牛村。
“阿戶!”一旁的村民喊道,“村長為了湊你的盤纏掏空了家底,小兒子發燒都無錢醫治,你就是這樣賠他小兒子的命的嗎!”
阿戶身形晃了晃,分明是夜裡,他卻覺得自己的魂體像是被架在了三伏天的正午烤,叫他頭暈目眩。
村民的批評和咒罵還沒停。
阿戶掉了多少淚、說了多少句“對不起”實在難以計算,他以薄弱的靈體混在其中,卻什麼也阻擋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另一個世界的慘劇發生,看著村民含著對他的怨恨死去,什麼也說不了,什麼也做不了。
“你們?!”村長看著他們漸漸逼近的腳步,又恐懼、又氣憤。
“彆碰他!”阿戶擋在村長身前。
為首的強盜卻輕而易舉地穿過了他的魂體,一把把村長揮開,村長倒在地上,磕破了頭,血嘩啦啦地往下流。
“爹!”大兒子一見村長受了傷,去屋裡拿了菜刀就氣勢洶洶地衝了出來,還沒做什麼,就被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穿透了胸膛,他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也不過是吐了一口血,咽了氣。
“牛大哥!”阿戶尖叫一聲,目眥欲裂。
村長眼睜睜地看著,卻爬不起來——他太老了,已經不是摔倒了就能立刻爬起來的年紀了。
“他娘的!”強盜把屋裡的東西洗劫一空,能帶走的卻連一個包袱都裝不滿,“那死秀才也不說這村這麼窮!白來一趟!”
他們這個村,隻有一個秀才!
村長睜大了眼睛,眼珠幾乎要瞪出眼眶。他“嗬嗬”地喘著氣,似乎是想要個說法,但旁邊的強盜本就因為白跑一趟而煩躁,被他這聲音弄得更是煩上加煩,提著刀就砍了他的一條胳膊,罵道:“叫什麼叫!死窮鬼!”
“牛叔!”阿戶近乎要暈過去,他好像已經旁人根本看不見自己的現實,猛地跪下強盜的腳下,聲淚俱下,“求求你,彆殺了……求求你。你已經拿了錢了!”
疼痛席卷了村長的身體,村長劇烈地掙紮了起來。強盜看他就像看個畜牲,反倒起了施虐心,竟將他剩餘的四肢砍了下來,看他活生生痛苦而死。
鮮血噴濺了強盜一身,那砍刀都卷了刃,強盜“呸”了一口,將已經不能用的砍刀隨意丟棄到了一旁,轉而罵道:“不值錢的硬骨頭。”
阿戶如遭雷擊,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一時間,他的歇斯底裡與悲痛欲絕似乎隨著強盜的離去一並離開了,隻安靜呆滯地看著麵前的一切。
村長又恢複到以往毫無生機的模樣,阿戶枯站了許久,幾乎要和村子融為一體。
天光亮起的時候,灼熱的陽光燃燒著他的魂體,他的靈魂越來越稀薄。
按理來說應該是很疼的,但阿戶感覺不到。
他嘴唇哆嗦了一下,挪動腳步,他想把村長他們拚起來,但每一次都是穿過他們的身體,他渾然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