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麵前這隻洛希與艾瑞爾的融合體,奇蘭就控製不住地再次回想起自己之前好不容易闖入起居室看到的場景——
因為融合而變得無比龐大怪異的蟲體，就那樣大喇喇地伏在蘇林的背上。
在融合體的對比下，稚嫩的蟲母看上去愈發顯得纖細渺小,雄蟲的口器甚至不需要完全張開，便可以徹底覆蓋住青年的整個背部。
哪怕到了最後一刻，哪怕肉眼可見蘇林根本就已經被徹底榨乾,此時根本就不可能再分泌出任何一滴蟲蜜，這隻龐然大物依然執拗地,貪婪地刺激著脆弱的蟲母，企圖再得到一丁點兒額外的甘甜。
為此,他甚至連蘇林的眼淚都不曾放過。
偌大起居室裡充斥著他的信息素,濃厚到甚至可以讓奇蘭這樣的闖入者感到皮膚刺痛。
哪怕清楚地察覺到了奇蘭的到來，他也沒有絲毫的畏懼之心。
從蘇林身上緩緩起身,懷抱著青年的蟲族甚至開始向奇蘭發出了威脅的嘶嘶之聲。
好在融合體的不穩定性削弱了他的力量,身體裡尚未完全被彼此吞噬的兩部分，洛希和艾瑞爾,一直都在相互鬥爭。而奇蘭也沒有錯過這個絕好的機會。付出了相當慘烈的代價後,奇蘭總算將蘇林從這隻膨脹扭曲的融合體懷中奪取了過來。
之後,這個家夥就一直被囚禁在囚室之內,像是瘋子一般時不時就要“自殘”一番。
但此刻親耳聽到他的“自言自語”,又回想起起居室裡蘇林過於柔軟的態度，奇蘭心底壓抑的怒火很快就化為了另外一種毒汁似的怨恨。
“像是你們這種惡心的存在,根本就不值得母親的心軟。”
奇蘭陰沉沉地低喃道,又一次開啟了高強度的懲罰開關。
電流聲滋滋響起，他滿意地看著自己麵前的蟲族又一次因為高壓電刑而不斷顫抖,然後,紅眸的蟲族才轉過頭離開了囚室。
“你有告訴他嗎？奇蘭,我很抱歉，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真的傷害他……”
猩紅之主的身後響起了蟲族青年的追問。
奇蘭自然沒有理會他。
離開囚牢之後，奇蘭很快就找到了目前擁有“洛希”控製權的王庭事務官。
這兩隻王庭來客一直在觀察窗內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奇蘭對“洛希·艾瑞爾”施行的各種私刑，時不時地還會在自己的光腦上記錄些什麼。聽到奇蘭進入房間的動靜，王庭事務官這才慢慢轉過頭來，他們看著這位因為找到了原初之母而在教團內部勢力水漲船高的大主教，眼珠轉動了一下，閃爍著微光。
“奇蘭大主教——”
“你們什麼時候執行對他的死刑？”
“啊，其實我們正打算與你商討這件事，我們在這隻融合體身上發現了一些新東西，恐怕很難按照您之前要求的那樣在天啟號上就執行處決……”
一聽到王庭事務官曖昧的語氣，奇蘭眼底驟然閃過了一抹冷光。
他幾乎是立刻就意識到，王庭事務官想要留下融合體的性命。
“請容許我向你重複一遍，我們之間定下的協議裡，這隻越矩者必須要得到應有的懲罰——”
奇蘭·猩紅之主語氣森然地提醒道。
“彆忘了，那已經不是你們的王蟲候選艾瑞爾殿下，現在‘洛希’才是身體的主導者。他可不應該得到王庭的庇護……”
在那樣一雙冰冷銳利的猩紅眼睛注視下，即便是王廷事務官也有些僵硬。
“不，不行。”
聽到奇蘭的威脅，其中一名事務官不由開口說道。
“奇蘭主教，我們能理解你的憤怒。那一位畢竟是原初之母，而根據教義以及帝國至高法典，所有對原初之母不敬的存在都將遭遇最嚴厲最痛苦的處罰。所以我們並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就與您，蟲母如今的代行者，立下了那則協議。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我們目前遇到一些事情。”
“哦？”
奇蘭微微偏頭，站在王庭事務官的角度已經可以看到他背後散發著斑斕鱗光的翅膀。
事務官的臉色愈發僵硬。
但是他們始終沒有鬆口立刻對“洛希”執行死刑。
“那一位的情況很特殊，奇蘭大主教，我們之前一直以為，那隻野生蟲族是在蟲母初蜜的刺激下發狂襲擊了艾瑞爾殿下並且將其吞噬。可是，你應該也能看出來，他們之間的關係並非吞噬，而是同種融合。”
“這就意味著，那隻名為‘洛希’的蟲族，有一定可能，來自於聖者群落……”
奇蘭瞳孔微微縮緊。
“不可能！”
紅眸蟲族斬釘截鐵地開口。
“洛希不過就是一隻野生血翅而已。太荒謬了，那家夥所有的特征都是血翅，可你們卻告訴我他是聖者？你們是覺得我太愚蠢了？還是……脾氣太好了？”
“奇蘭主教，請你稍安勿躁，”一名更為年長的事務官意味深長地凝視著奇蘭，“是的，一隻血翅最後卻跟聖者產生了同種融合……這就是為什麼我們不能立刻處死他，而是要將他帶回去接受更加詳細的檢查的緣故。”
接下來事務官說的話，讓奇蘭的臉色變得更加冷凝。
“我們在他身上發現了特洛伊細胞——”
奇蘭的觸角開始不自覺地繃緊。
他設想過很多情景，但唯獨沒有想過現在這一幕。
特洛伊細胞是一種基因掩體機械殘留的碎片，所有使用過基因掩體技術的蟲族，都可能在基因層麵上表現為另外一種種群，從而掩飾自己的真實群落出生。
然而這種高技術理論上來說早就已經失傳了才對。
“……雖然還不確定洛希真正的群落是什麼，但是可以確定的是，這家夥的基因經過了多重轉碼。無論那家夥究竟想要乾什麼，有一件事情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洛希’的改造非常精妙。所有人都知道，基因掩體技術雖然可以在外觀上將一名蟲族轉變為另外一個群落的全新個體，但是它卻會嚴重削弱個體的戰鬥能力。所有接受過這項技術改造的蟲族會變得無比孱弱，他們在新的群落裡甚至比不過發育不良的幼蟲。可是，我們研究了‘洛希’的過往和身份，發現他的能力等級非常高，高到完全不符合常理。”
“而這一點讓我們非常在意。畢竟，陛下最注重的，就是自身群落的……血脈。”
王庭事務官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道。
這些家夥為什麼不直接說得更直白呢？
舍裡最關心的，無非就究竟又有哪個倒黴蛋可以成為自己的傀儡。
奇蘭嘴唇翕合了一下，強行忍下了差點脫口而出的嘲諷。
那名王庭事務官還在喋喋不休企圖說服奇蘭。
“我能夠理解，這種冒犯了蟲母的越矩者確實該死，但是，‘洛希’必須活著抵達王庭。我們正在嘗試對這隻融合體進行基因解碼，解除他的偽裝。事實上，在你來之前，我們已經將解碼藥劑注射進他的身體裡了。”
話音落下，王庭事務官便對上了奇蘭此時的眼神。
他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冷戰。
好吧，完全沒有告知奇蘭就開始對那隻蟲族進行解碼程序確實有些冒犯，畢竟嚴格說起來現在的天啟號上，奇蘭·猩紅之主才是真正的老大。
但王庭事務官也沒有彆的選擇。
他們看得出來，奇蘭壓根就不想讓“洛希”活著，無論那家夥的身體裡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奇蘭的訴求隻有一個，那就是讓對方死。
“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們的魯莽行為，畢竟，這隻融合體的存在，可是關乎王庭跟一個重要群落之間的關係。”
一邊說，事務官一邊做了一個手勢。
那個手勢在蟲族群落中，代表著“血翅”。
奇蘭陷入了沉默。
事實上，在蟲族世界裡，有許多人都認為大祭司提安·聖者，就是一名徹頭徹尾的蠢貨。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對提安的評價並沒有錯。
因為如果提安不夠愚蠢，他根本就不可能那麼天真地相信，自己不斷做試驗，不斷培育或者孵化新的原始形蟲卵，是為了蟲族的未來，是為了讓蟲族擺脫劣化的命運。
可是所有蟲族的高層其實都能猜得出來，在進行了這麼多試驗後，王庭那邊真正的希望，是讓所有執行計劃的蟲族，搗鼓出一具新的，可以容納舍裡·聖者意識的新容器。
而在所謂的複興計劃剛開始時，提安曾經有過非常親密的合作對象——那是群落中的頂尖存在，是以瘋狂聞名的“血翅”。
很多人都相信，提安前期的技術積累完全來自於血翅群落。
但是，當名為“艾瑞爾”的幼蟲終於孵化，並且在之後一係列的測試中被證明是徹頭徹尾的失敗品之後，血翅立即惱羞成怒撤離了大祭司的研究機構……
雖然當初所有人都認為血翅是因為自己所有的投資都打了水漂，而對提安感到不滿，但現在想來這一點卻頗為詭異。
尤其是，當“洛希”這隻表麵是血翅，實際上卻可以跟艾瑞爾進行同種融合的怪異蟲族出現之後，血翅當年在提安那邊的反應就格外耐人尋味。
……
但是這一切，都跟奇蘭·猩紅之主毫無關係。
至少在此刻，這根本就不是他會在意的事情。
任由融合體留在這個世界上的事情簡直快要讓他發瘋。
原因很簡單，他知道蘇林並不想讓“洛希”死去。
而且一旦“洛希”真的被帶回王庭，又沒有被處死的話，奇蘭敢肯定這群家夥一定會讓現在的“洛希”嘗試跟艾瑞爾的本體融合。融合成功之後，艾瑞爾就將成為一隻完整的，強悍的，甚至可能是正常的王蟲候選。
艾瑞爾是有資格參加狂血盛宴的。
原初之母的回歸，也意味著當初的某些慣例重新開始起效。
最強悍的個體將擁有對蟲母的所有權，將可以與蘇林交合並且誕下自己的子嗣……
不，不不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