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真的……”
明明知道自己此時恐怕正處於某個虛幻世界中,可他還是感到自己的胃部正在痙攣。
恐懼和驚訝在胸口不斷翻湧,他幾乎是用儘了自己所有的理智來克製自己的情緒,好用來消化原初之母“蘇林”告訴他的那一切。
那麼多宇宙,那麼多的“自己”因為不斷的循環而陷入無法逃離的命運的莫比烏斯環。
無論如何掙紮如何企圖反抗,最終也隻是讓更多的“自己”變得更加悲慘……
他需要思考。
可他大腦空白。
“我該這麼做,我該怎麼結束這一切——”
蘇林忍不住說道。
原初之母卻輕笑了起來。
“不,你不需要結束一切。所有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沒有人可以再改變已經發生的悲慘命運。至於你……你是所有宇宙中最特彆的個體。”
“蘇林”望著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來自於時間彼端的幽靈眼瞳中,閃爍著某種更加接近於“羨慕”的目光。
“在你的世界裡不會有時間循環,不會有需要你去刺殺的‘蟲母’,因為我早已離開這個世界。所以,在不會有需要你去拯救的人類和文明。你隻需要成為蘇林就可以了。”
“這是什麼意思?”
“該終結的已經終結,但是有人正在重蹈覆轍。”
當“蘇林”真正地意識到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又在時空亂流的幻影中親眼看見了自己如何一手製造了所有悲劇的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必須終結這一切了。
“我讓他們……我的那些笨蛋們,替我毀掉了黃金之巢。”
提到昔日的王蟲,原初之母麻木的臉上閃過了一絲複雜的情緒。
“在爆炸中我利用超載的時間機器成為了如今的模樣,一個在無數時間節點中不斷徘徊的幽靈,這讓我得以將所有循環和世界都徹底封鎖,已經不會有再多不應該出現的時間支流,也不會又更多的平行宇宙,但是,我的時間已經徹底終止了,我無法再乾涉未來的任何事情。”
“所以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舍裡,那個孩子正在犯下跟我一樣的錯誤。”
“你是說那個舍裡?王蟲,舍裡?”
蘇林問道。
原初之母眼睫輕顫。
“是啊,我最放心的,最適合成為王的孩子,舍裡。我不應該拋棄那個孩子的。”
在王座上等待了太久太久,舍裡·聖者終於在漫長的時間中逐漸拚湊出了原初之母離開這個世界的真相。
曾經賴以生存的信仰驟然崩塌,發現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等來“母親”的回歸之後,舍裡也跟當初那個隻想要回家的蟲母“蘇林“一樣逐漸陷入瘋狂。
他開始不斷的克隆自己,並且利用聖者這一種族的精神天賦,無限期地延長起了自己的生命,而他之所以這樣做,隻為了一件事,就是從黃金之巢中打撈出時間機器的碎並且把它重新拚湊完整。
這已經成了舍裡唯一的執念。
他不再在乎蟲族的未來,也不再想要守護“母親”留給他的王國。他唯一想做的隻有回到“母親”的身邊。
“舍裡並不知道他的願望會讓他付出代價……我和他,還有這個宇宙,都無法承受這個代價。”
原初之母說。
“已經夠了,同樣的循環不應該再繼續出現了。”幻影的手輕輕碰觸上了蘇林的臉頰,就像是真正的鬼魂一樣冰冷,“蘇林,你是唯一可以拯救那孩子的人。”
“我不知道,我,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做到……”
蘇林困惑地說道。
原初之母的要求聽上去是那麼簡單。
無非就是讓舍裡·聖者徹底打消尋找母親的念頭,最好還能完全毀掉時間機器,讓這個宇宙從蘇林出現之後,不要再出現任何的時間循環和平行時空。
可是,讓一隻已經瘋掉的王蟲徹底放棄已經執行了幾萬年的計劃……
“我怎麼可能做到?”
蘇林感到了一絲絕望。
“你當然做得到,他想要做的無非便是找到自己的母親……”原初之母與蘇林四目相對,神色無比篤定,“而他的母親一直都是你才對。”
“啊?”
蘇林原本想要對另外一個自己說不要再開這種可怕的玩笑了,但是對上了“蘇林”的眼神之後,他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一個可怕的畫麵。
蘇林感到一陣冷意湧上心頭。
他想起來了,在之前重疊的時空裡,他曾經為了幫助那位“蘇林”逃命,而孵化出了大量的蟲卵。
那些蟲卵孵化出來的幼蟲明明神智昏沉,卻依然遵循著他的指令拚死與成蟲們互相搏鬥最後才讓蘇林和另外一個自己逃得一線生機。
在那些幼蟲們被成蟲大肆屠殺時,蘇林並沒有回頭。
他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