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的雨水飄飄灑灑, 陳雙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昏昏欲睡,時不時有幾滴飄落,粘在他白金色的發梢上。這個發色什麼都藏不住, 臉上像沾了一塊油彩。
“雙哥,雙哥。”旁邊有人叫他。
“嗯?”陳雙醒了,但是也沒完全醒, “乾嘛啊?”
程丹坐在陳雙旁邊,這節課又是大二和大一一起上。去年開學他們也是在同一間教室裡, 隻不過當年的大一新生換了新一屆。“前天和昨天寫筆記了嗎?借我抄抄啊。”
“筆記?”陳雙從書桌裡抽出一本來,“我可能寫的不全啊……”
“不會吧?南哥天天幫你補課, 還不全?你倆不是天天開小灶私下授課嗎?”程丹打開後趕緊抄,“誒?誒?我的鋼筆怎麼又沒水了……雙哥借我用用。”
陳雙剛趴下, 閉著眼把筆袋扔給他,窗外雷聲轟轟, 現在又不是賽季,他不僅沒把頭發染黑, 然而還變本加厲弄了個白金色, 有陽光的時候白得直晃眼, 金得震人,儼然成為了首體大一道亮眼的高調風景線。
“你怎麼筆沒水了啊?”陳雙無所事事地問, 也不準備睡了。再過十幾分鐘下課, 今天要去看弟弟。
“我哥前幾天不是找我來了嘛。”程丹說,“也不知道他是成心還是無意,每次來都不帶筆,你說他,一個學畫畫的,兩手空空就這麼來了, 結果每次都說找到了人體模特要畫□□,可不就拿我的了。”
“你哥又來了?”陳雙往眼前掃了一眼,大一和大二的課多有重複,可是和彆的年級就碰不上了,中午之後就沒見到男朋友,“他是不是太想你了,隔三差五來一趟北京。”
“想我才怪,每次來,都逼著我請客,然後一轉眼人就沒了,好奇怪。”程丹提起哥哥苦不堪言,“我倆可沒有你和四水那麼親密,他老欺負我。”
“這麼厲害……”陳雙對程丹的哥哥有點印象,年初校級聯賽的時候匆匆一麵,確實見過一個男生坐程丹旁邊,“誒,認識你這麼久了,還不知道你哥叫什麼呢?他叫什麼啊?”
程丹邊寫邊說:“程心。”
陳雙撲哧一聲笑倒了,趴在桌上大喘氣,不愧是程丹的哥哥,確實是成心的。
十幾分鐘後這堂大課終於結束,可是雨卻沒有要聽的意思,下得陳雙心煩意亂,總擔心一會兒堵車。剛好黃俊在上麵喊了一聲解散,女生拎著包出去換訓練服,屋裡這幫臉皮厚的男生開始脫衣服,光著膀子抖落一會兒要用的裝備,一個比一個野。
陳雙一邊收拾書包,一邊看,看到唯一一個不在屋裡脫衣服的,獨自坐在靠前的位置,高領訓練服擋住了下半張臉,上半臉透著一股冰冰的疏離感。那就是今年的大一新生之一,學校第一批遊泳生,好像還是俞雅的遠房弟弟。現在由昌哥照顧著,但是據說人特冷漠,不說話,很少能聽到他說三個字,簡直就是雪原下來的高嶺之花。
據說肺活量特彆大,一口氣遊幾個來回,但是一上岸就醉氧,軍訓時候還醉暈了,到現在時不時還暈一下。沒辦法,高海拔的人到低海拔來,就是這樣,但優勢也很明顯,體能好。
不過現在他沒工夫管彆人了,四水那邊才要緊。陳雙和同班說了聲拜拜就往外衝,今天周六,他已經提前請好假。
請假是奢侈品,沒有大事,運動員很少放空訓練時間,陳雙作為學校的跳高主力,從這學期開始就已經把訓練時間排滿,被學校委以重任。可是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二次請假,每次都是翹半天,晚上往另外一所體育高校狂奔。
因為陸水想哥哥,想回家,偏偏一開學就封閉訓練,急得晚上打電話直哭。就差把“我要退學重新高考上首體大”這句話放出來了。
陳雙看著他,如同看著去年的自己,高中和大學完全不是一個生活模式,適應不好隻會倍感焦慮。隻好自己辛苦些,幫著弟弟趕緊熟悉新生活。
離開教學樓,陳雙轉頭奔向主訓練場,這時候大部隊應該正在場上練著。誰知道還沒看到屈南,先瞧見了正在休息的白隊。
“又請假了?”白洋拿著學生會新人的花名冊隻發愁,這唐譽是抽風了還是腦子進水,招了一幫什麼人啊。
“嗯,今天再看看四水去,他哭。”陳雙說,弟弟是自己的心頭肉,從小都很堅強,現在一掉眼淚他也難受得整宿整宿睡不好,“白隊你的傷怎麼樣了?”
“好多了,你最近也注意些,訓練節奏可以適當放緩,崴過的地方會變成舊傷,再弄成習慣性崴腳才難辦。”白洋看著新名單,猶如戴了痛苦麵具,“他倆剛下練,你直接找就行。”
“好,謝謝白隊。”陳雙奔向大三的訓練區域,果真,屈南和昌哥兩個人一起下場,好像在聊什麼重要的事,冒著小雨訓練,身上相同配色的賽服已經半濕。
“昌哥!”陳雙跑向他倆,“你們怎麼沒去室內館啊?萬一感冒了怎麼辦?”
陶文昌擦擦臉上的水,臉上透著一股大三了都沒逃過紅娘命運的滄桑。“這不是馬子平的特殊訓練方式嘛,自從7月份那場雨賽結束,學校特意增加了極端天氣的特訓,大風、大雨、下大雪,不到萬不得已全部在外麵操練。”
“這點兒小雨不算什麼吧?”屈南喝了一口水,打量陳雙的白金頭發時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現在走麼?要是現在走,我去更衣室換衣服。”
“你說話就說話,不要和我徒弟動手動腳。”陶文昌瞥了一眼,“注意影響,這裡是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