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餘昭沒有理會封母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他施施然地拉開餐桌旁的凳子,淡定吃起了早餐。
麵對餐桌上這有些詭異的氣氛,封曆逸還做不到像封餘昭這麼淡然。他小聲地朝封母他們問候了一聲,然後才坐在封餘昭旁邊,小口小口地吃著早餐。
封餘昭沉得住氣,但封母卻是忍不住了,她刻意清了清嗓子,“餘昭,我聽你爸說,你和你爺爺他們打算給孤兒院那邊搞一個助學基金是嗎?”
封餘昭掀起眼皮,抬眸望著封母,“怎麼了,你也打算出一筆錢表示心意是嗎?”
封母:“……我不是那意思。”
封餘昭“啪”的一聲擱下手中的碗筷。他雙手環胸,背倚靠著椅背,冷眸望著封母:“那你想說什麼?”
封母看到封餘昭突然沉下臉來,心裡不由有些發怵,但一想到剛才封父和封月清說的那些話,她還是開了口,隻是聲音比剛才弱氣了許多,“我是想說……你們準備的那錢會不會太多了?”
封餘昭閉了閉眼,努力壓抑住心裡翻湧的怒火。他知道封母耳根子軟,可但凡封母挑個沒有封曆逸在的場合說這話,封餘昭都不至於這麼惱火。
從封母出聲表示對助學基金有意見的時候,封曆逸臉上便已經充滿了不知所措的忐忑神情。
封餘昭深吸了一口氣,壓下怒火,冷冷朝封母問道:“我們封家現在是落魄到出不起這筆錢了嗎?”
封母被封餘昭說得有些訥訥,“那倒不是,我就是——”
“既然不是,那你這麼摳摳搜搜做什麼?”封餘昭直接冷聲打斷了封母,“而且你是了解過孤兒院那邊的情況了嗎?如果沒有調查過的話,你又憑什麼張嘴就說這錢太多了呢?”
“古人都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封餘昭冷笑了一聲,“你拍個自己喜歡的珠寶都能舍得砸重金下去,怎麼在對待自己的恩人上麵就這麼舍不得呢?”
封母被封餘昭說得有些下不來台。她從小就受追捧,在鮮花和掌聲中長大,還從沒有人像封餘昭這樣不留情麵地說過她。
她氣得重重拍了一下餐桌,惱羞成怒道:“封餘昭,你還記得你是我兒子嗎,有你這麼對媽媽說話的嗎?”
“我當然記得!”封餘昭嗓音冷得比冬日寒冰還刺骨,“我的記性可不比你差,我不僅記得我是你兒子,我還記得封曆逸也是你兒子!”
封母怒目圓瞪,尖著嗓音:“你說他是我兒子,那他為什麼還對孤兒院那麼戀戀不舍?你問他,他有把我當媽嗎?”
封母話剛一說出口,便立刻意識到自己氣得失言了。她就算心裡對封曆逸去孤兒院這事再有意見,也不該說出這種話。
她望向封曆逸,看到封曆逸臉色有些蒼白地望著她。封母張了張嘴,但又拉不下臉麵說軟話,她索性逃避般躲開了和封曆逸的對視。
封餘昭望著封母,漆黑雙眸中的失望濃鬱得仿佛像是要溢出來一般。
“這些問題,你應該問你自己……”封餘昭極儘嘲諷地扯了扯唇角,“你有當過他媽嗎?你有把他當過你兒子嗎?”
封母一臉窘迫羞惱:“我、我……”
封餘昭安靜地看著她。
封母本來想說她怎麼沒把封曆逸當兒子對待了,可在封餘昭尖銳如刀刃般的冰冷眼神注視下,她嘴硬不下去了。她倏地站起身,動作慌亂得甚至帶翻了身後的椅子,轉身直接快步離開了餐廳。
看到封母這副仿佛落荒而逃的模樣,封父站起身,出聲朝封餘昭嗬斥道:“誰教你這麼對你媽說話的?!”
“你覺得我現在看起來像是心情很好的樣子嗎?”封餘昭冷冷抬眸,“不想給自己難堪,就彆來惹我。”
封父被封餘昭這話氣得胸膛上下起伏,“我是你爸!你就這麼對我說話?簡直是反了天了!”
明白封餘昭是真的不會給自己留情麵,封父放了這狠話後,也不敢看封餘昭是什麼反應,直接作出一副被氣得甩袖離開的模樣,也灰溜溜離開了餐廳。
封月清見封母和封父都離開了,他生怕封餘昭會將槍口對準他,也急忙小跑著跟在封父身後離開。
封餘昭望了一眼封曆逸,封曆逸臉色一片蒼白,眼神有些發愣,大概率是還在想剛才封母說的話。
封餘昭心裡歎了口氣。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也漸漸發現封曆逸很明顯對血脈親情抱有很深的期待。
若是封曆逸沒有對封母抱有憧憬和期盼,沒有把封母當成母親,封曆逸此刻便不會是這麼一個明顯被傷了心的反應。
封餘昭此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甚至還萌生出了些許內疚,或許他剛才不該那麼強硬得下他媽的臉,這樣封曆逸也不會聽到他媽那蠢話。
看著封曆逸明顯情緒低沉的模樣,封餘昭咽了咽乾澀的喉嚨,有些不知所措……最終,他抬手輕輕揉了揉封曆逸的頭發,有些蹩腳地安慰道:“彆想那麼多,吃飯吧。”
封曆逸低低地“嗯”了一聲,抬頭朝封餘昭勉強地笑了笑。
擔心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封餘昭心情,封曆逸此時雖然毫無胃口,但為了不讓封餘昭看出自己的難過,他仍然努力將食物吃下去,隻是有些食之無味,腦子裡總是忍不住回想著孤兒院那個助學金的事情。
他本來昨晚還在高興孤兒院的孩子們以後不用再擔心學費的事情,可現在卻忍不住開始有些自責了起來,覺得自己給封餘昭帶來了麻煩。
封餘昭看到他這副心神不寧的模樣,哪能猜不出他在想什麼,他淡淡出聲安撫道:“助學基金那事,你不用有什麼負擔。我和爺爺都覺得這是咱們家應該做的。比起許院長他們對你的養育和培養之恩,助學基金根本不值一提。”